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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緊緊貼在一起,他們用手帕掩著嘴,避免吸入尾氣,活像一家匪徒。路邊,一位消瘦的棕色面板女人穿著退色的褐色布裙,頭上高高地頂著裝滿熟透了水果的草籃子。兩個機修工蹲坐在露天修車場中,一邊懶散地趕著蒼蠅一邊拆發動機。在他們身後,褐色的土地上堆滿了發臭的垃圾,兩個圓頭圓腦的小孩正在瘋狂地追趕著一隻瘦瘦的黑母雞。小孩撲倒在混雜了泥土、玉米殼和香蕉葉的垃圾堆裡,高興地尖叫著,直到消失在後面那條土路上。
我們行駛到高速公路上之後,世界就變得輕鬆舒適起來了,計程車在大使館前把我們放了下來,兩個穿戴齊整的衛兵站在門口向我們點頭致意。進入庭院,街道上的喧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園丁手裡的大剪刀發出的有節奏的響聲。我母親的上司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黑人,頭髮亂糟糟的,兩鬢灰白。在他書桌的旁邊,立著一面重疊著垂下的美國國旗。他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你好呀,年輕人。”他身上帶著一股刮鬍水的味道,漿硬的衣領深深地陷進了他的脖子。我站著,認真地回答關於自己學習情況的問題。辦公室裡的空氣像山頂上一樣陰冷乾燥:純粹而強烈的特權氣息。
我們的拜訪結束之後,母親把我安置在圖書館裡,就去工作了。我看完了連環漫畫冊,做完了母親讓我帶來的家庭作業,然後就從椅子上爬了下來,開始瀏覽書架上的書。這裡大部分書(的內容)都無法引起一個九歲孩子的興趣——比如世界銀行報告、地質勘測、五年發展計劃。但是在一個角落我找到了一捆名為《生命》的雜誌,用乾淨的塑膠繩整齊地綁在一起。我翻閱著光滑的廣告頁,有固特異輪胎和道奇狂熱汽車,有真利時電視(“為什麼不是最好的呢?”),還有金寶湯(“嗯,嗯,好極了!”),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的男人往冰塊上倒施格蘭酒,而身著紅色迷你裙的女人傾慕地看著他——帶著一種說不清的安心。當看到一些新聞圖片時,我會在讀標題之前試著猜測故事的主題。在一張圖片上,一個法國兒童跑過鵝卵石鋪成的街道:那是一幅快樂的場景,在完成了一天的學習和家務活之後,玩一場捉迷藏的遊戲;他們的笑聲中透著自由。另一張圖片上,一個日本女人搖著小籃,小籃裡躺著一個年幼的沒有遮蓋的女孩:那是一幅悲傷的景象;那個女孩生病了,彎曲著雙腿,頭靠在母親的胸前,母親的臉上滿是悲傷,也許她正在責怪著自己……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我父親的夢想:奧巴馬回憶錄 第二章(2)
最後,我看到了一張老人的圖片,圖片上的老人戴著黑色的眼鏡,穿著雨衣,走在無人的路上。我猜不出這張圖片在講什麼;這個主題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下一頁是另一張圖片,這張是同一個人的手的特寫。它們帶著奇怪的不自然的蒼白,蒼白得彷彿血液已經從身體中抽離。回看第一張圖片,現在我看到了那個人的鬈髮,他的厚嘴唇和寬厚的肉鼻子,一切都散發出同樣怪異而可怕的色調。
我想,他肯定病得很嚴重。也許是一個核輻射受害者,或者白化病人——幾天前我曾在街上看到過一個白化病人,當時我母親告訴了我那是怎麼回事。然而,當我讀到配圖的文字時,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這樣的。那個人接受了一種化學醫療,文章說到,為了漂白膚色,他自己掏錢做了手術。他說,他對於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白人所做的嘗試感到後悔,對事情變得這麼糟糕感到遺憾。但是,結果是無法改變的。在美國,有成千上萬像他一樣的黑人男女,相信了那些廣告,相信了可以讓他們像白人一樣快樂的承諾,而願意接受同樣的手術。
我感到臉和脖子都火辣辣的,胃絞在了一起;雜誌上的字模糊起來。我母親知道這些嗎?她的那位上司呢——為什麼他能那麼平靜地讀著他那冗長的報告?我有一種不顧一切的衝動,想要蹦出房間,讓他們看看我剛剛讀到的東西,想聽聽他們的解釋或者保證。但是不知是什麼把我拉住了。就像在夢裡,我無法高喊出新發現的恐懼。母親來接我回家時,我的臉上掛著微笑,把雜誌又都放回了適當的位置。那個房間,那裡的氛圍,安靜如初。
那時我們已經在印度尼西亞住了三年多,因為我母親和一個叫做羅羅的印尼人結婚了,羅羅是她在夏威夷大學認識的另一個同學。他的名字在夏威夷語中的意思是“瘋狂”,這一直讓外祖父覺得好笑,但是這其實名不副實,因為羅羅身上帶著他的民族所擁有的禮貌和從容。就像墨西哥人或者薩摩亞人身上都會帶有顯著的民族特徵一樣,他的身上也有印尼人的特徵,他個子不高、褐色的面板、長相英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