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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先在這洞庭湖畔安息吧!指南啊指南,都是我李白害了你啊,我的眼淚即使流成這洶湧澎湃的洞庭水,也流不盡我心中無限的悔恨啊!”我悲痛地仰天長嘆,天似乎也震動了;我悲壯地迎風而立,風似乎也停息了。我哽咽著說:“小蝦兒,我們為指南兄起靈吧!”
這時候,老天爺也真的悲痛了。它先是欲悲無淚地,噼噼啪啪地灑下幾滴稀稀疏疏的雨點;接著是撕心裂肺般地啼哭,那淚雨如同開閘一般傾倒下來。不久,風平浪靜,雨過天晴,依舊烈日炎炎。這一切都像一場噩夢,使我懷疑種種變故都只是一場虛驚,只是一場夢魘。我努力讓自己定下神來,悲愴地凝視著身旁吳指南的遺體,他死前的前前後後,一言一行都歷歷在目。
我肝腸寸斷。
二
那正是初夏時節,風清日麗。趙蕤師父回蜀去了。我和吳指南繼續東行。天公也還作美,我們從江陵啟航後,一路順水順風,日行五百里。我暗自慶幸,心想如此順利的話,初冬就能到達齊魯,趕上皇帝老兒封禪的大典了。
臨近洞庭。正當我陶醉著吟誦起屈原的詩句時,船家為了躲避觸碰礁石,輕輕往左調帆轉舵,不料,正巧從磯口方向突然掃來一股南風。原本稍稍左側的小船,被風颳得偏了一半,我站立不穩,一晃跌入江中!幾乎同時,吳指南縱身往我落水的地方紮了下去,用頭從我的肚子下面將我頂出水面來,一直到我牢牢抓緊船家伸過來的竹篙為止。小蝦兒和船家一起,趕忙拉上已經精疲力竭的吳指南。
吳指南臉色灰白,雙目呆滯,呼吸微微弱弱的。我驚恐地拉過他的雙手,把它們窩到自己的懷中,只覺得有一種冰涼直透心室,炎炎烈日之下的我也不由得渾身顫慄起來。我連忙俯下身子,大聲問:“指南兄,指南兄,你怎麼了?你一定要好好挺住呀,我們已經抵達洞庭了!”
吳指南輕輕地說:“我沒事,讓我躺一會兒,這陽光真暖和啊。”他還想說下去,卻讓喉嚨裡一陣呼呼嚕嚕的響動堵住了。他張開口,便有一口痰湧了出來。那口痰先時似乎與常人的口痰沒有什麼兩樣,但漸漸地,痰的顏色漾出一種淡紅、血紅和暗紅來,還發出一陣陣腥臭氣味。“啊!”我失聲驚叫,立即猛醒過來,急忙用衣袖幫他擦拭著。好不容易他那揪心的嘔血才停止下來,吳指南才又吐出了遊絲一般的說話:“太白呀,這是我最後一次嘔血了,你務必離我遠遠的,你答應我吧,要離我遠遠的啊!我的傷寒症恐怕早已轉成肺癆了。”我知道,按照吳指南的秉性,一切解釋和拒絕都只會適得其反。我只好捧著他的雙手,悵望著蒼天,點了點頭。
吳指南見我點頭,嘴角浮起了一圈淡淡的笑意,他故意大聲地說:“太白、小蝦兒,我們快到巴陵、洞庭去吧!我吳指南夢寐求之的宿願就要實現了,讓我在那裡靜養一段,再託信讓指北接我回石鏡,你們就放心到齊魯觀光封禪去吧!”說完,他緊緊握了一下我的手,坦然躺下。
“船家,快請回舵,還是泊回嶽州去吧!”我毅然吩咐,決意先為吳指南治病。
到了嶽州城下,我領著小蝦兒立即在天嶽山的山麓挑選了一處背山面湖的農舍,好讓吳指南安靜療養。一開始,他滿心歡喜地答應了,可是才過三幾天,他就不停地催促我快些趕往泰山去,還以拒絕服藥的辦法“要挾”我。我只好答應半個月後動身,說等到回訪幾位新結識的朋友之後再出發,並且保證沿途不作任何逗留,就是連廬山也不登了。這樣才穩住了吳指南。我藉此機會,日日外出,到處請岳陽的名醫上門診治。無奈正是暮春時節,正是百病滋生的時候。吳指南的病情老是減輕不了,除了嘔血,時不時還會昏厥。他也完全明白了我的種種託辭,又使出了拒不服藥的絕招,非要我把他交託給農家主人不可,讓我立即趕赴泰山。
五月初五這天,吳指南服過一劑止血化痰的湯藥後,又服了一顆人參養神丸,喝了一小碗蓮子銀耳薏米粥,精神稍微好一些,面色也出現一團紅暈來。這時,湖上傳來“咚咚——鏘鏘——咚咚鏘”的喧鬧聲,原來是龍舟競渡。吳指南撐起身子要去觀看。出得屋外,他又嫌視野不夠開闊,說想上岳陽樓去看看,他說要飽賞巴陵蒲節的風情。我正在為他的病情有了起色又逢端午佳節而歡喜,對他想上岳陽樓的雅興更是樂於照辦。於是我僱了一乘轎,和小蝦兒及應邀的農家主人,簇擁著吳指南,熱熱鬧鬧地上了岳陽樓。登上城樓,洞庭湖壯觀的景象一覽無遺。吳指南就像大病頓愈一樣,高聲說道:“世人都說‘洞庭天下水,岳陽天下樓',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