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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陽光透過鏤花的窗欞水一般湧了進來,映照著款步而入的段七娘。她重新梳妝之後,容光煥發,妖豔無比。那一雙如同兩顆黑黑亮亮珍珠似的眼睛,一雙紅紅的雙眼瞼,兩道秀眉就像兩片翡翠琢就的柳葉,平平地、長長地伸入鬢角。眉心上,有著一顆引人注目的圓圓的美人痣,它不上也不下,不大也不小,不濃也不淡,天遂人意似的長在它應該長的地方。它就像一輪豔陽,把她那白白嫩嫩的一張面龐、紅潤的口鼻,照耀出一種自然而然的完美來。再看她的頭上,只見如烏雲纏繞般疊起一座小小的青山來,還相對斜插著一根金箔蝴蝶簪子,也映照得她帶笑的面容更加春意溶溶,越發嬌嫩可愛。我心裡想,“女為悅己者容”,段七娘這樣的精心打扮,是不是為了自己——蜀中才子李太白呢?
旁邊那個莫愁可能是見我一副沉醉魂銷的神態吧,她連忙輕輕拉動一下段七娘的衣角,誰知段七娘竟然也是毫無所動。莫愁見段七娘也在痴迷之中,就連連拉扯了她幾下,段七娘才回過神來,滿臉飛紅,急忙請我入座,甜甜潤潤地說:“七娘有勞大駕久候,還望恕罪!”說完,她含情一笑,斜對著我側身坐下。她的笑靨久久不散,秋波頻頻。我忙說:“不敢,不敢,七娘真是仙樂玉音,我李太白恨不能終日得伴芳姿,一遂知音之願。”我說著,一邊從衫袖中取出一隻盒子開啟,裡面裝著晶瑩透亮的一支玉笛和一支玉簫,我把盒子送給段七娘,微笑說道:“李白初次登門拜訪,這是從於闐得來的雙管,希望七娘笑納。”
段七娘高興地接過去,愛不釋手。她含羞一笑,分別拿兩支玉管一一吹奏了幾聲,果然是珠圓玉潤,十分悅耳。她十分歡喜,又仔細摩娑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裝進盒子,輕輕釦好,然後把它遞給媽媽,叮囑說:“這兩樣東西只能讓我一個人專用,不許其他人沾手啊!”
接下來,她又笑著面對大家,有半點嬌嗔、又有半點羞怯地對我說:“去年從巴蜀來過兩位姑娘,她們相伴賣唱,唱了渝州歌《巴女詞》,我當即請她們教我。現在你喝了秦淮水,又住在‘長幹裡’,莫愁姐姐呀,他李公子不送給我們幾首好歌好曲,我們就不准他走出這個門了,大家覺得如何?”莫愁聽了,連忙朝她眨眨眼,示意她閉嘴。段媽媽也臉帶微笑地罵道:“你真不害臊,看你盡說些什麼?你就不怕人家笑話?” 段七娘才知道自己漏嘴對我說了“不許他出這個門”,羞得再也不敢用正眼看我,只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了下去。她的臉漲紅得好像是一朵夏日雨後的粉紅荷花,只知道熱辣辣地、痴呆呆地凝望著我。我看她這副模樣,更加萌生愛意,心頭不禁一陣狂喜。
我神采飛揚。我說:“南浦聽歌只是一面之緣而已,《巴女詞》只是我隨口而作的,簡簡單單的20個字,還不成詩句。至於莫愁姑娘與玉彪兄弟的青梅竹馬,那才是至愛至親的愛情呀,沒有長篇的詩歌,是不能表達她們的深情厚意的,而且,即使我李太白今日在這裡吟成了詩詞,如果沒有七娘的美妙歌舞,也是不能表達我真正的情感的。”那莫愁一時怔住了,我知道她肯定是無以為答的——她一定奇怪我怎麼會知道她的事。那段七娘呢,在一邊也因為驚喜而一時無語。
至於那段媽媽,從我把馬拴在門前的楊柳樹根的時候起,就十分留意我的一舉一動,她肯定也看出了我對她女兒的心思。如今她見我才華橫溢,於是就擺出一副“老孃做主”的氣派,說:“莫愁姑娘呀,你就讓李公子把好事傳開吧,好事也是能傳千里的。七娘呀,如果李公子的詩文真的讓你們都說好了,老孃我就作主,乾脆讓你跟了他去!”
話音剛落,一個丫環就高高興興捧來了文房四寶。我略一沉吟,昨晚剛剛吟成的《長幹行》就從筆底奔湧而出,不但一字不漏,而且還比原來更富有文采和情韻了。段七娘站在身邊,一邊幫我移著宣紙,一邊輕輕地吟詠: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還在我的劉海剛剛遮蓋額頭的時候,常常在門前玩耍,採些花花草草玩;你騎著馬兒來找我玩,你騎的“馬兒”啊,其實只是一條竹枝;我們繞著院子中的井欄,耍弄青梅,追逐嬉戲;我們倆是鄰居,都住在長幹裡,從小就無拘無束,不避嫌疑。
寫、唱到這裡,我和段七娘偷偷不約而同地覷了一覷莫愁,只見那冷豔的冬梅已經被灑下了一抹溫暖的春日陽光一般了。於是我們會心一笑,趕忙往下寫、吟道:
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