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令夕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慢養成,根本不必看著地下走路,眼角閒閒一飄,就知那
些是可取的,那些是不必理睬的,這些學問,我在童年時已經深得其中三昧了。
做少女的時代,我曾經發狂的愛上一切木頭的東西,那時候,因為看了一些好
書,眼光也有了長進,雖然書不是木頭做的,可是我的心靈因為啃了這些書,產生
了化學作用,所謂“格調”這個東西,也慢慢的能夠分辨體會了。
十三歲的時候,看見別人家鋸樹,鋸下來的大樹幹丟在路邊,我細看那枝大枯
枝,越看越投緣,顧不得街上的人怎麼想我,掮著它走了不知多少路回到家,寶貝
也似的當藝術品放在自己的房間裡,一心一意的愛著它。
後來,發現家中阿巴桑坐在院子裡的一塊好木頭上洗衣服,我將這塊形狀美麗
的東西拾起來悄悄打量了一下,這真是寶物蒙塵,它完全像復活島上那些豎立著的
人臉石像,只是它更木頭木腦一點。我將這塊木頭也換了過來,搬了一塊空心磚給
阿巴桑坐著,她因為我搶去她的椅子還大大的生了一場氣。
在我離家遠走之前,我父母的家可以說堆滿了一切又一切我在外面拾回來的好
東西。當時我的父母一再保證,就是搬家,也不會丟掉我視為第二生命的破銅爛鐵
。
有些有眼光的朋友看了我當時的畫室,讚不絕口,也有一些親戚們來看了,直
接了當的說∶“哎呀,你的房間是假的嘛!”這一句話總使我有些洩氣,對於某些
人,東西不照一般人的規矩用,就被稱做假的。
我雖然是抗戰末期出生的“戰爭兒童,”,可是在我父母的愛護下,一向溫飽
過甚,從來不知物質的缺乏是什麼滋味。
家中四個孩子,只有我這個老二,怪異的有拾廢物的毛病,父親常常開導我,
要消費,要消耗,社會經濟才能繁榮,不要一塊碎布也像外婆似的藏個幾十年。這
些道理我從小聽到大,可是,一見了尚可利用的東西,又忍不住去撿,撿回來洗洗
刷刷,看它們在我的手底下復活,那真是太快樂的遊戲。
離開了父母之後,我住的一直是外國的學生宿舍,那時心理上沒有歸依感,生
命裡也有好幾年沒有再撿東西的心情。
無家的人實在不需要自己常常提醒,只看那空蕩蕩的桌椅就知道這公式化的房
間不是一個家。
那一陣死書念得太多,頭腦轉不靈活,心靈亦為之蒙塵,而自己卻找不出自救
之道,人生最寶貴的青春竟在教科書本中度過實是可惜。
不再上學之後,曾經跟其他三個單身女孩子同住一個公寓,當時是在城裡,雖
然沒有地方去撿什麼東西,可是我同住的朋友們丟掉的舊衣服、毛線、甚而雜誌,
我都收攏了,夜間談天說災的時候,這些廢物,在我的改裝下,變成了布娃娃、圍
裙、比基尼游泳衣……。
當時,看見自己變出瞭如此美麗的魔術,拾荒的舊夢又一度清晰的浮到眼前來
,那等於發現了一個還沒有完全枯萎的生命,那份心情是十分感動自己的。
到那時為止,拾破爛在我的生活中雖然沒有停頓,可是它究竟只是一份嗜好,
並不是必須賴以生存的工作,我也沒有想過,如果有一日,整個的家庭要依靠別人
丟棄的東西一草一木的重組起來,會是怎麼美妙的滋味。
等我體會出拾荒真正無以倫比的神秘和奇妙時,在撒哈拉沙漠裡,已被我利用
在大漠鎮外垃圾堆裡翻撿的成績,佈置出了一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家,那是整整兩年
的時間造成的奇蹟。
拾荒人眼底的垃圾場是一塊世界上最嫵媚的花園。過去小學老師曾說∶“要拾
破爛,現在就可以滾,不必再念書了!”
她這話只有一半是對的,學校可以滾出來,書卻不能不念的。
垃圾雖是一樣的垃圾,可是因為面對它的人在經驗和藝術的修養上不同,它也
會有不同的反應和回報。
在我的拾荒生涯裡,最奇怪的還是在沙漠。這片大地看似虛無,其實它蘊藏了
多少大自然的禮物,我至今收藏的一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