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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菜館。小洞天在大轟炸中毀了,搬到一家大棺材店,原來是平放的一口口棺材,現在都一口口擺上去了,我們便在棺材邊上吃飯。就在這種情況下,五六個人每餐所費也不過三四元。

我所說的幾乎都只是提到價錢,但是,不論是大餐館還是包飯的小飯館,其味道我可以肯定是以後我在上海、北京以至香港所吃的川菜所不及的。當然,我在香港也只不過吃過兩三家,並不能以偏概全,而且菜盤上的裝飾以及金碧輝煌的樓堂,那是以前所難以比擬的。

第二年,我去到仰光,一桌乳豬全席,魚翅如手掌,鮑魚全只,燕窩甜品等等,每桌三十二盧比(每盧比等於港幣一元二毫)。

我還得交代姑姑筵的事,究竟菜式中有沒有龍肝鳳膽,不知道。只聽說,食客問侍者要豉油,侍者曰:鹹淡早已在廚房安排好了。就是說:豉油欠奉。

朝代更變,解放了。在十幾元一桌烤鴨宴中,北京又出了每桌八十元的譚家菜。不過譚家菜是從八十元逐漸降到五十元、四十元。一九五九年香港一富商吳性栽在北京請客,就請的是四十元一桌。

烤鴨也曾在“三反五反”中賣兩元一隻,而且送貨上門,烤鴨放在保溫箱內,帶刀砧上門片皮,還不許給小賬。

不久,一場小小的災難席捲中國大地,人們要命不要錢,只要出現可以吃的東西,立時搶購一空。有的農村餓死人;有的地方在屋前屋後偷偷種上一些蔬菜瓜果,身上鈔票就無處花。據說有一個老農民拿一張五元鈔票買五角錢的東西,口中唸唸有詞:拿去用吧,反正我也沒啥用。

酒樓飯館要有關係才能進得去,物物交換這種共產公社便從那時開始。紙菸店有煙,肉店有肉,酒鋪有酒,飯鋪有菜,你需要什麼,可以以有易無。

有人在民族宮那個寧靜的大餐廳設羊肉宴請客,羊肉來自甘肅,魚來自青海,花生米成為宴會佳果。

我曾在華僑大廈樓下的大同酒家——它是從廣州分來的,搶購到一勺“漿糊”羊肉,一勺五元,主要是芡粉。

那時豬肉講究三或四指膘,即是肥油要一兩寸厚。

往事如煙。如今又在經歷一個新的年代。我以上談的幾乎都是民間的吃。這些年來,公家的吃,誰也無法寫全,但我想提一條作為插曲:有一個三十人的兩天會議,餐餐大宴,佐餐的茅臺、大麴不算,光啤酒就飲了七百五十瓶,以至酒氣燻在殘羹上,喂得肥豬也大醉。

還是再說民間宴會吧:有客人進門,每人送上包大Kent,上桌,再敬一包555,席終,又一包Kent。有開宴第一道菜,用十元人民幣疊成十朵花,每人一朵。有一宴會高峰時,每桌端上一道菜——十隻進口手錶。有水晶包內藏一隻金戒指。有一道湯,湯上漂著十隻用美鈔折成的小船,每人一隻。

還有什麼新奇的菜色麼?有!將來一定會有人在一道餃子中藏一彩票,中彩者領回美女一人,小孩拈到,可做媽咪;女的拈到,可做姊妹,男的拈到,可做小老婆。

一九###年二月二十七日

。 想看書來

食色性也

報刊、電視每天都在談吃。我也湊個熱鬧,先談談一些風味小吃吧。

孔子曰:“食色性也。”我用孔老二這句話,只是為了證明連老孔都以食擺在第一位,此文與色無關也。

所謂“食在廣州”,不知典出哪朝哪代;但“食在上海”,想來應在二三十年代之間;“食在四川”在抗戰時期;“食在香港”則是近一二十年間事。品種也多,真是萬方來朝,包羅萬菜,幾乎全世界的美食都集中到香港了。至於中國菜,種類更繁。廣東的當然仍是最多,有廣州、潮州、海南、鳳城、梅縣、東江等;蘇浙有杭、揚、蘇、錫、滬;以北京菜招徠的也不少,但我竟連滿清王朝老家瀋陽,和孔夫子老家山東的菜式也不知道。

什麼是北京菜,我在香港幾家老牌京菜館吃過之後,這回到了北京,朋友們請來請去,都是掛著山東風味的招牌。到北京烤鴨店,一吃,仍是與山東風味何其相似。

我忽然似有所悟,這所謂北京烤鴨,原來就是山東菜式,北京偌大城市,如果拿不出幾樣像樣的菜,怎能說得過去?因此,山東烤鴨只能入贅北京或者像移民一樣,叫做“魯裔京鴨”。平時在全聚德伴隨烤鴨的各種菜式,理所當然的也就成為北京菜了。

如此看來,山東風味可能歷史久遠,而孔夫子恐怕早就是一位美食家了。

至於滿清王朝的老家東北瀋陽的菜式,只記得,那價格是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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