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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好,彷彿把應該四散開的愛一股腦兒全抽給了這個人。好在這人不是外人,她是劉格詩那文弱、詩意又美貌的媽媽,老爸凡事都順從她,寵著她,那種小心翼翼的呵護她,討她歡心的樣子,有點像父親嬌慣獨養女兒。
劉格詩看見老爸親熱地攏著媽的肩,就徑直走進自己的小房間。劉格詩也愛媽媽,一心巴望所有的人都對她好點,但他嫉妒老爸對媽的巴結樣子,因為老爸陽奉陰違,他表面上捧著媽,其實恰恰是虛偽:媽很疼劉格詩,誰待劉格詩不友善,她會傷心流淚。老爸卻瞞天過海,媽在場時,他和風細雨,揹著媽他就惡狠狠待他。
小房間新刷了藍色的四壁,是媽親自請了漆匠來刷的顏色,那種藍色純得無一絲雜質,淡然、廣漠,彷彿清晨一塵不染的天空。劉格詩的名字也是媽起的,意謂:姓劉的格調詩意的人,名字裡似乎就蘊存著天藍的色調。可是,他一落地,詩意就被現實生活打破了。老爸領他學這學那,令他挑戰陳應達,他還特別賞識陳應達的名字,說那聽起來吉利、順口,還符合真理:應時發達。意思是怪劉格詩的名字太背時。
“嗵!”老爸突如其來旋開門,探進半個身子問:“剛才你去哪兒了?我警告你,你是在唸初三上學期!再不珍惜時間,趕不上這趟車,就休想有好前程。”
“去小公園的英語角了。”劉格詩隨口說。
老爸的臉色這才緩了過來,問:“你一個人怎麼會到那裡去?”
“有個姓林的同學一塊去,他念英語有點大舌頭。”
老爸拉長嗓音說:“你還停著等什麼?”
“等,等你發問!”劉格詩心裡想。他懶懶地將那做功課的一套傢什乒乒乓乓地摔在桌上,發出那種噪音是為了以毒攻毒,抵抗老爸,他對老爸催命似的盯在身後有強烈的牴觸。再有,老爸的嗓子太破了,像公鴨叫,劉格詩做過這樣的試驗:暗自將兩隻耳朵塞起來,不聽老爸難聽的話音,只看他那急躁、忙碌、要面子、講義氣的為人,還行。
老爸關門走人了,劉格詩便翻出備忘錄大記一番。他不想像別人那樣,說謊後就立即忘掉,跟沒什麼事似的,他不允許稀裡糊塗地對待發生過的事情,它們都是值得記載的,他讓備忘錄幫他牢記怎樣度過初中生活。更何況,他哪有什麼知心好友,記著這備忘錄就像找到一位可傾訴的物件。
他在備忘錄上記著去圖書館的真實情況,再用一個括號寫那子虛烏有的相聚英語角。不過,他謊言中提及的那個念英語有點大舌頭的林姓同學,倒是確有其人,他叫林武翔,最不願念英語,因為這人念英語發音古怪到家,而且林武翔是個超級足球迷,他若有點閒工夫,絕不會去社群小公園練英語,而是帶上足球前去馳騁一番。劉格詩思忖著那謊言又把林武翔連累進去,還歪曲了一番,真是該死。他為了編圓那些荒唐的謊言,經常性提及“姓林的同學”。真是一千個對不住林武翔,一萬個對不住林武翔。他選擇林武翔並非出自惡意,僅僅是因為他是全班住得最遠的,而且家裡未裝電話,老爸若是起疑心要去對質,絕非易事。
第三章 有關“徒勞的較量”的自白(3)
“老K心裡有把偏心的尺!”劉格詩那麼寫著。在那備忘錄裡,劉格詩稱呼老爸為老K,那代號帶有雙重含義,一層為他是劉家的國王、暴君,另一層,那就是他處處愛克劉格詩。
老爸在陽臺裡與媽說笑,劉格詩聽到他們很愉快,不由有點黯然神傷:即便一家人中,也是有人憂愁有人歡笑啊!
晚餐時,劉格詩的面前擺著一道隆重的大菜:鐵板牛排。那薄薄嫩嫩被煎得嗞嗞冒油的牛排冒出誘人的異香,他不由分說地用兩隻手指捏起一塊就往嘴裡填。
“當心燙!”媽媽說,“別吃得太慌!”
“強盜一樣的!”老爸樂不可支地說,“牛肉最有營養,壯筋骨,長力氣。不過,吃牛肉也有副作用,看看他的身坯,快像牛那麼粗壯了,脾氣麼,也像牛那麼犟。”
對於這一點,劉格詩持反對意見:如果說吃什麼像什麼,那麼老爸愛吃魚蝦,那就該和魚一般長出飄逸的尾巴,像蝦那樣留著長鬚勾著腰。何況,倘若他真是吃牛肉吃成個臭脾氣,那也是老爸的錯,還得向老爸索取“牛脾氣損失費”,誰讓家裡天天燜牛肉、拌牛肚、燒牛尾湯,害人匪淺。另外,像老爸那樣積極地購買牛肉,無形中還壞了許多條牛的性命呢。
不過,劉格詩想歸想,吃照吃,何必與美味的牛排過不去?他還夢想長啊長,成為全校的頭號巨人,讓所有的人踮起腳尖仰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