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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格詩出了圖書館大門,匆匆往家跑。心想,能趕在老爸到家前抵達,就算上上大吉了。他很煩回家,在家裡總像被繩子捆綁住似的,甩不開手腳,哪像周遊在外那般逍遙。暑假裡,表妹詹萍萍借走了他的腳踏車,至今沒還,否則,他騎著車,更像皇帝!有太陽,有嗖嗖吹過耳際的小風,有樹葉飄落輕碰肩胛,還有陌生人發出的動靜,屁股後面“突突”排氣的威猛的吉普車,這一切多鮮活!
心裡明知前方無歡樂,卻由著兩隻腳忙不迭地向前飛奔,這種不如意的慣性,劉格詩早已習以為常了,他打了個哈欠,權當抗議,剛打算穿過馬路鑽進四德坊,一抬頭,發現一樁千載難逢的怪事:高中部的女生林曉霞正站在弄口那根電線杆前,仰著尖尖的下頦,孜孜不倦地讀著那貼著的廣告。
林曉霞是〈2〉班林曉梅的表姐,據張瀟灑說,她算是全校最出挑的美女,幾次榮獲校藝術團的“奧斯卡”獎。劉格詩剛進校那會兒,曾見過她在舞臺主持戲曲節,還特地演了《白蛇傳》的片斷。那一次,她一身男裝,反串許仙。最難忘的是她欠欠修長秀美的身子,清亮瀟灑地叫一聲:“娘子啊!”記得那之後好多天,男生們都愛怪叫一聲:“娘子啊!”初中部更是造反一樣,叫得瘋狂。
劉格詩遲疑了幾秒鐘,毅然勾下頭,匆匆改道而去。他有意在迴避這個美女,並非與她有什麼瓜葛,他從不高攀那些校園名人。也不是心裡存有“恨”美之心,而是出於禮貌與體諒:那根電線杆上招貼的東西他見識過,除了零星幾張徵租房屋的廣告,其餘的都是亂七八糟的黑色廣告,像專治雞眼、包治梅毒什麼的,字眼裡就散發著臭烘烘的氣息,他怕一旦撞過去會使林曉霞發窘。
他費事地繞道四德坊,從後弄堂橫穿進去,走樓梯時他一跨步就是三格,加之走得又緊急,腳步聲哐哐響,矯健得如同馬蹄聲那般爽脆。反正,他走路慢不下來,猶如一臺未裝減速裝置的疾行機器。他覺得這樣才有男子的英氣,與他的老爸拉開距離。
老爸劉謹禮,走樓梯的樣子不敢恭維,老太婆似的,慢吞吞地出腿,搖晃著肩,疲憊地往上攀著,屁股彷彿是一座水泥小山那麼沉甸甸!老爸屬於暮氣沉沉的中年人,每天為那個戲院的事忙死忙活,還一副重任在肩的樣子。其實,按劉格詩的想法,他忙的可能是雞毛蒜皮:無非排排節目表、賣賣戲票,或是清清場、遞送複製、給戲院的員工發獎金,戲院還能有什麼神秘或神聖的大事呢?即使想一百年,無非也就這一把瑣事。
老爸還說劉格詩胸無大志,而事實是,有大志者可深藏不露。劉格詩的志向之一,便是不做老爸那樣庸常的好人,他想好好活,一輩子都活出個人樣,活得優雅、正氣。誰敢說這不算雄心壯志?
劉格詩旋風般地奔進家門,定定神,瞥見媽獨自站在陽臺裡澆她的四季桂花,他大鬆了一口氣。只要在戲院加班的老爸還未把家歸,這就意味著沒人會上前去盤問他私自外出為哪遭!媽對天底下的人都那麼仁慈寬厚,對他更是好心腸。他蹬掉熱烘烘的鞋,起身到冰箱裡找水。他一年四季都感覺身體內部火燒火燎,就愛狂飲冰水解渴。媽詩意地說他腹中像藏了一座熱情的火山。而老爸,特別吝嗇好詞好句,罵他時就說他沒心沒肺,肚中沒貨色,有的只是些大便小便罷了!這話出自老爸口中,劉格詩只得認命,否則,誰敢這麼汙衊他,他定會來個“插襠扛摔”,讓那人像抽水馬桶似的蹲在地上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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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關“徒勞的較量”的自白(2)
但是,老爸一點都沒察覺劉格詩在這事中新增進許多人情,為了他而忍氣吞聲,他還認為老子罵小子,天經地義的呢。
“呵,這株四季桂花出了那麼多花蕾!”媽驚喜地說,“謹禮,快來看。”
劉格詩不懂媽怎會對桂花痴迷成那樣,賞花賞得將劉氏父子的名字都搞串了!他應了一聲,剛想將錯就錯,和媽開個小小的玩笑,可話音未落,就聽有人粗聲大氣地打了個巨響的噴嚏,響得像炸開的小鞭炮。劉格詩猛回頭,只見老爸正站在臥室門邊,鼓著雙目一臉虎視眈眈,不知是因為他當著眾人的面打出這樣粗魯的噴嚏而惱怒,還是因為怒不可遏才噴打出這洩憤的噴嚏。
“你怎麼私自出門!”老爸用沙啞的嗓音責怪道,一邊扭過臉對媽笑臉相迎,“果真那麼稀奇?我要來飽飽眼福!”
據劉格詩所知,在這個世界上,老爸對他人都寡情,他甚至對年過八旬的奶奶也很苛刻,對劉格詩,那就更不必評說,橫加指責。他內心只對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