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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
聞人暖緩緩睜開眼睛,眼角微微一顫,滑下了一滴眼淚。
這個人……這個人啊……比月旦堅強、比月旦脆弱……
最重要的是……他比月旦寂寞。
他有顯赫家世、有皇恩在身、有成群朋友,人世間該有的一切他都有了,可是沒有人能走近他的靈魂……所有的人都在他靈魂的邊緣擦過,都自覺和不自覺地被他守護,卻沒有人能夠守護他。
他比月旦寂寞。
她閉起眼睛流下那一滴眼淚,她認命了。從第一眼見到他就知道自己會變心,她愛聖香。
她會如約嫁給宛鬱月旦,可是在她出閣之前的兩個月,她愛上了聖香。
“你哭什麼?”玉崔嵬睜開眼睛,微微挑起嘴角。他穴道受制,可是沒有昏迷,剛才聖香和灰衣人一番對話他都聽見了。
聞人暖搖搖頭,微笑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故事。”
玉崔嵬柔聲道:“這個故事在都是鱷魚的河邊,我就已經看見了。”
聖香拂袖而去,走到了趙普那間素淨的書房,倚靠著外牆站著看天。他沒有聽見客房有奇怪的聲響,大概灰衣人真的走了。隆冬的天空有點灰,身旁臘梅的香氣淡雅馥郁,氣氛十分寧靜。他坐到地上,拿了根枯枝在地上畫線,畫了幾下臉色變得蒼白,抱膝頂住了心口,就坐在書房的陰影裡一動不動。
“趙大人,宮裡又傳了話,讓你家聖香少爺明兒再進宮。”書房前不遠的林間小徑上,一個手持拂塵的太監和趙普並肩而行,“皇上問上次靈芝寶露湯聖香飲得可好?若是對身子有益,明兒再賜。趙大人啊趙大人,皇上對你家公子那是沒話說的寵啊……”
趙普稱是,臉上卻不見什麼喜色。皇上在試探什麼?難保有一天這補身保命的靈芝寶露湯不會變成要命的東西,“我家這逆子,著實氣得我不輕,年紀不小了,專門結交狐朋狗友,成天無所事事。”
“趙大人,這點你也得小心,你家公子胡鬧也是宮裡有名的。昨兒有臺諫參了趙大人一本,其中有一條就叫做‘放縱其子結交惡少年,橫行街坊之間’。不過皇上似乎沒多大怪罪,還拿起那摺子來吟詩。依我估計,以皇上對聖香少爺的寵愛,沒多大事。”
“吟詩?”趙普咳嗽了一聲,“不知吟的是什麼?”
“老奴只記得有一句什麼白馬,還有些鳳凰兒。 ”
趙普自己讀書不多,眉頭緊蹙,未再說什麼,和林公公走過小徑,往另一頭去,遙遙地聽見林公公“啊”了一聲,“似乎那詩裡還有衙門……”
聖香抱膝縮在牆角,聞言嘴角微翹,眼色越發如琉璃,熠熠生輝卻不見底色。
“醉騎白馬走空衢,惡少皆稱電不如。五鳳街頭閒勒轡,半垂衫袖揖金吾。”施肩吾寫的好一首《少年行》,詩裡寫的好一個惡少年!二十年的寵愛抵不過突然生起的猜忌,他現在在太宗心裡就是這樣一個惡少頭子,聚眾鬧事橫行街坊的惡少年。
如此,若是有一天太宗賜死聖香,太宗也不會覺得可惜的。
世如流水,榮華富貴,恩寵喜悅,似乎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他曾為了這個皇帝的江山勞心勞力,為大宋嫁禍趙普,為大宋立下絕志,為大宋……
身臨北漢南漢叛軍之中,曾被軟禁曾九死一生!但這個皇帝現在想他死,因為他已殺了這個孩子的親爹,他現在後悔為何不在這個孩子長大之前殺了他,而二十年的不忍與溺愛,除了平添決定的痛苦之外,並沒有改變任何結局。
雪地上跳過來一隻大胖灰兔,站起身來睜著一雙大黑眼睛看著聖香。
聖香含著一絲淺笑,也睜著大眼睛看它。
大胖灰兔歪著頭似乎覺得聖香沒有抓它來吃韭菜烙餅很奇怪,跳過來兩步,用鼻子頂了頂聖香,想了想,咬了他一口。聖香“啊”的一聲跳了起來,用力揉被兔子咬的地方,“豬兔!你竟然敢咬本少爺兩次!我叫老胡把你烤成叫化兔!”
大胖灰兔轉身逃之天天,聖香拍拍衣裳站起來,雪地陽光下一笑,笑意盎然,燦若蓮花。他歪頭想了想,笑眯眯地從梅花林裡折了幾枝梅花下來,回玉崔嵬的客房去了。
繞了兩條小路,他突然看見那位本來應該已經走掉的灰衣人呆呆地站在他家柴房外面,看著他家柴房屋頂發呆。聖香奇怪地跟著他往屋頂看去,只見屋頂懶洋洋地躺著一隻黑貓,黑貓耳朵上還長著兩撮長毛,和尋常黑貓不大一樣。伸手在灰衣人發直的眼睛前晃了兩晃,他笑吟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