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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良,他竟然沒有繼續追殺玉崔嵬和聖香,一路車馬兼程趕回來了,可能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就會趕回這裡。”
李陵宴雙眼一亮,拍案一笑說:“果然!”他難得如此興奮,一拍之後他站了起來在房裡踱步,“這隻瘋狗終於要咬主人了,是誰把他逼回來的?”
“聽說在汴京城外屈指良和聖香說了番話,當下他就臉色大變,發瘋一樣趕回來了。”杏杏哧哧地笑,“懷月姐還聽見聖香在那裡大喊大叫什麼‘他還活著嗎?’,就這五個字把屈指良唬住了,否則聖香大少哪裡能逃脫得了?”
李陵宴終於大笑起來,一口一口小小地喝著參茶,“如李陵宴有知己,莫過聖香……此後就看他真看懂了那首詩沒有了。”他的眼睛熠熠生輝,這一瞬亮過那鑽石,喃喃地道:“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還有另一個人能和你想到一塊去更讓人興奮……‘他還活著嗎’哈哈哈哈……”
杏杏忍不住問:“‘他還活著嗎?’這句話很重要?”
李陵宴陡然收斂起愉快的表情,再次變得謹慎低調,緩緩地說:“你只要耐心看下去,就知道這句話究竟多有意思……”他眼裡的光彩慢慢地暗下來,“天書回來了,你去再端一杯參茶。”
杏杏美目俏俏地流盼,對李陵宴投以柔情一睇,應聲退下。
她退下之後片刻,唐天書推門而入,他的“秋水為神玉為骨”的“化骨神功”已經大成,此時並非癱瘓在床,而是早已行走自如了。進門之後李陵宴先微笑,“都聽見了?”
唐天書說話依然說得很慢:“如果不知道我在聽,你怎會說得那般自在?”
李陵宴好看的睫毛微微揚起,“‘他還活著嗎?’屈指良對蓮渚千里果然一片深情,事關蓮渚千里安危,他便方寸大亂,來得比我想象的還快。”言罷他細細地銼了銼手中的鑽石,似乎他突然變成雕琢寶石的玉匠,沒有什麼比手中的鑽石更為吸引他的注意。
唐天書端坐在他對面,姿態頗有中年俊朗的風 採,一整衣袖,他聲音和他的人仍然不大協調,拖沓柔軟含含糊糊:“周家莊的僕人我已更換了不少,軍屯那邊設探子比想象中容易,得出的訊息倒是出乎你我意料。”
李陵宴訝然問:“蓮渚千里還活著?”
唐天書含笑,“還活著,果然就藏在漢軍裡頭,姜臣明走到哪裡都帶著這個重要籌碼。只是他藏得隱秘,我足足打探了三個月零八天才打聽出蓮渚千里由姜臣明心腹看管,藏在軍屯馬廄裡。”
李陵宴輕嘆了聲:“他竟然沒有死……”
“這人昔日赫赫有名,實在是可憐了些。”唐天書也嘆了口氣,“他雖然還沒有死,幫他一把,也不是什麼難事。”
李陵宴眼眸一動,突然一震,“你——”
唐天書突然用一種稀奇的語調問:“你什麼時候也會對殺人覺得吃驚?”
李陵宴嘆了口氣, “你已殺了他?我還想見他一見,他若未死,落入咱們手中也是件好事。”
“你如想看,倒是容易。”唐天書含笑道,“跟我來。”
在周家莊的馬廄內,地上靜靜躺著一個人。
一個死人。
李陵宴看見的時候怔了一下,他本以為會看見一個如玉崔嵬那般豔若桃李的美人。
但地上那人不是。
那個人被一種銀白色的鎖鏈穿過血肉,四肢被牢牢固定在和鎖鏈一樣顏色的鐵板上,衣裳襤褸,瘦骨嶙岣,連李陵宴看了都覺得有些可憐,那銀白色貌若白銀的東西顯然有毒,這人肌膚和鎖鏈鐵板接觸的地方都發黑成了一種詭異的顏色,瘦得簡直就是具骷髏,人說“餓殍”大約就是這副模樣。
何況他已死了,那就是具帶著皮的骷髏。
但他並不難看。
世上變成骷髏還不難看的人真不多,但這人是一個。
他已沒有“容貌”可言,但李陵宴仍可以感覺到這個人身上有一股清氣,像春發初草、白霧起浮山泉之後那天地之間攝人的清,仿若潑上一千桶汙穢在他身上,這人仍淨若浮雲。這樣的人活著的時候真不知道是什麼模樣?李陵宴看了眼這骷髏,屈指良為這等人物發瘋,倒也不能說全然是他的錯……“你用什麼殺了他?”
唐天書說:“我不過拿出塞在他嘴裡的布條,想問兩句話,誰知他咬舌自盡了。”
李陵宴想了想,“辛苦你了。”看完他施施然轉身,“我們可以走了。”
唐天書跟著他離去,竟然就把蓮渚千里的屍身丟在周家莊的馬廄裡,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