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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隱犀利森然的目光凝視著他,“趙丞相知道畢秋寒在查先皇秘史,一旦涉及皇家隱私不免殺頭,所以要你看著他,是不是?”
聖香的嘴角翹起一抹醺然的笑意,“不是。”
窖隱眉峰一蹙,聖香已經接下去說:“笑姬是我娘,我娘是我現在這個爹的舊情人,也是皇上的舊情人,容容你就猜不到了吧?”他笑吟吟地看著臉色微變的容隱,“我娘還是北漢刺客,和則寧的老婆有異曲同工之妙,你知道嗎?”
這下容隱臉色大變!他久在宮中,自然知道這種事的利害!聖香身為皇子,本易涉入富權之鬥。笑姬若是刺客,此事又涉及叛臣賊子。這皇權反叛兩件事都是皇家最緊要最看重的兩件事,只要涉及一件,千萬個腦袋也不夠殺。在此一事之上,天子是不可能有什麼道理可講的。他自不是怕皇上怕權貴,只是聖香身在其中,情孽權力糾葛不清,一個不慎便是殺身之禍!皇上雖然對他寵愛有加,但怎知不是為了笑姬?一旦事情揭穿,皇上要保皇家顏面,第一個要殺的便是聖香!畢秋寒為李陵宴之事清查笑姬疑案,正是如履薄冰,一個不小心讓他查出了什麼,知情之人統統要死。皇上絕不能容這等荒唐之事傳揚出去,更不必說此事涉及北漢餘孽,正是他心頭的一塊隱憂。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要死的話,你說不定要和本少爺一起死了。”聖香笑眯眯地自他那女子水袖裡摸出金邊摺扇,“啪”的一聲開啟扇了幾下,“我們雖然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聖香。”容隱低沉地打斷他,“你認為……”
“我認為會的。”聖香也打斷他的話。那一剎那他完美無缺的眼睛裡沒有笑意,“說到用兵之道,容容你比我熟,你怎麼能不清楚……為攻下北漢河東之地,我朝兩代皇帝花費多少心血兵力,傷耗了多少民力。自薛化光上書‘凡伐木,先去枝葉,後取根基。’我朝幾十年來從北漢河東往中原徙民,到三年前北漢十一州只餘三萬五千五百二十人口,皇上出兵親征方才拿下河東。為防北漢餘孽,皇上甚至下令摧毀太原城,餘民全部遷往中原內陸……潘將軍兵帥河東,為防當地北漢遺老遺少反叛,潘美將河東百姓趕往內地。祈州、代州、寧化、火山軍一帶二三萬頃良田荒蕪,立無人區。又因為幽雲十六州為遼所佔,我拒北無險可依,在北漢舊地廣開池塘用以阻止遼軍鐵蹄,又不知毀壞了多少農田。”他搖了搖頭,“容容我不是你,我不喜歡國家大事,也不喜歡為國為民……我只是個小人,不是君子。”他看著容隱,“我只知道既然皇上為了北漢之地可以下令譭棄太原、遷民不計其數,甚至不惜激起民憤化良田為池塘,那麼……殺幾個可能會引起北漢餘孽反叛的江湖人不算什麼。他要鞏固他的江山,我並不認為這樣有錯。”他最後一句說得達觀,眼色如琉璃,無喜無怒。
那是一種——寂滅的眼神。畢秋寒看不懂,南歌看不懂,甚至趙普也看不懂,但是容隱看得懂,那是一種——寂滅的眼神,“所以你不能幫畢秋寒查案,只能幫他抓人。”容隱嘴角掠起淡淡一點冷笑,“你又是為了什麼?如此辛苦,為了……救這站在火坑上的‘英雄豪傑’於水火之中?聖香,我一直以為你是很無情的。”
聖香怔了一怔,突然笑起來,“怎麼你也這樣說?我還以為我一直都是很溫柔多情善良可愛的。”
窖隱凝視著他,淡淡地道:“你不是救世主,我知道。”
聖香又怔了一下,這次他看了窖隱的眼睛一眼,然後嘆了口氣,“我不是救世主,一點也不偉大。”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地上,而後移向門外,“我只是……不希望我爹傷心而已,”他喃喃地說,繼而承認道:“還有……我不希望皇上傷心……不希望愛我的人傷心,如此而已。”
聖香……容隱的淡淡一點冷笑微微地暖了,“這才是我認識的聖香。”他淡淡地道,“你是一個多情的無情人。”
聖香嘴角也有點笑,是淡泊寧靜點塵不驚的笑,“我不愛天下蒼生。”
“你保護愛你的人。”容隱淡淡地笑,“所以你多情,亦是無情,你保護它,卻不一定愛它……這才是你最無情之處。”‘
聖香的眼神因容隱這一番話泛起一層琉璃之色。“嗯……”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聖香啊聖香。”容隱難得這樣說話,他喃喃地說,“達觀知命,隨所遇而能樂,不求己不愛世。聖香啊聖香,難道你想要成佛不成?”
聖香緩緩眨了一下眼睛,“我不喜歡菩薩。”
“那你何苦看破世情?”容隱直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