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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復出後第一場。”
“江南。”
穆遠倏然抬頭:“什麼?”
“我想去江南。”
穆遠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對於她的拒絕,他早已習慣而且絕對不會透露情緒。但是在聽到雪芝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竟顯得有些興奮——來回走了兩圈,轉過身道:
“那我們早些出發吧,我這就叫人去準備行囊。”
“嗯。”
夜幕降臨。
朝雪樓的南廂房門前。
雪芝輕輕敲門,然後推門進去。
冷月幾條,寒光幽照迴廊。黑夜中,畫卷和器具都顯得精緻而孤獨,廂房中飄逸著茶香。一個男子背對著門,坐在輪椅上,月色沐浴了他一身柔光。
“我就要出遠門了,”雪芝走上前一步,想了許久,“會讓人照顧好你。”
上官透沒有說話。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雪芝又說:“我出去的這段時間,會很想你。”
上官透半側過臉,一雙眼直直地看著她。她亦回望著他,眼帶笑意。在她看來,那樣恐怖乃至讓人無法聯想到是人類的臉孔,似乎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一張臉。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想說的。”她笑著,快步走到他面前,蹲坐下,然後輕輕伏在他的膝蓋上,握住他修長卻殘破的手指,“你想說換季了,讓我注意身體對不對?我當然會注意的。”
上官透看著她,依然不說話。他不能說話。
雪芝就像一隻黏人卻安靜的雪貓,在他的膝上輕蹭著。
這樣清冷的月夜,她卻似乎擁有了全天下最大的幸福。
上官透眨眨眼——那一雙長在皮開肉綻的容顏上雙眼,在月光中是如此明亮。可是,很快紅了。他用手揹回蹭著雪芝的臉,眼淚啪嗒啪嗒落在她濃密的髮間。
她感受到了,卻未表現出一絲傷感。她只是閉著眼,微笑著說:“透哥哥不要難過,只要芝兒在,就會讓你開心的。”
他看著她半睜著的漆黑瞳孔,吞了吞唾沫,卻發不出一個字。
其實他很想說:雪芝,你明明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為何還要這樣?
這一夜溫暖卻又寂寞。就像過去的六年,她在滿足於心安中度過的六年的每一個夜。
花香蟲鳴的夜。
其實,上官透和雪芝的劫難事撮合了很多夫婦。例如仲濤和裘紅袖。然而,在初聞上官遠耗之時,裘紅袖並沒有考慮過仲濤。就是直到雪芝這回前往蘇州之前,她都沒有同意和仲濤在一起。
裘紅袖一直都是那種自我為中心的女人。她不怕孤獨終老,也不怕閒言閒語。而且她認定了男人就是往骨子裡的賤,她在同男人花前月下的時候,從來不願意把心交出去。
上官透重傷的時候,裘紅袖和仲濤是最先趕來看他的。他們幾乎每幾個月就會長途跋涉趕到重火宮一次,就算再忙,也會發信函給雪芝詢問上官透的近況。
但是,自從雪芝和穆遠成親,他們就斷了聯絡。雪芝完全理解他們這樣做的原由,而且就算有一天他們帶著大批人馬上門劫人也不會是出乎意料之事。
所以,雪芝也早就猜到了他們對自己的態度。
很多年沒有回到蘇州。
她抵達蘇州的一日,城內起了大霧。
暮春時節,疏花暗香。清晨的霧氣,在一片片吹落的柳樹紅花中游走,就像掛上了薄紗,透明細白,朦朧一片,把柳樹枝條勾勒得更加嫩綠。
遠處的樓房早已湮沒在大霧中,屋頂紗窗像是掛上了垂簾一般。窗臺上的花兒恬靜地仰頭,花骨朵兒變成一團團白霧中的紅暈。天方亮,整個城市漸漸甦醒過來,彷彿夢已和霧連成了一片。
春風十里。雪芝終於在兩岸紅樓碧瓦中望見一棟酒樓上挑起的菱形酒牌:仙山英州。
春陽淡柔,照應在那木製的酒牌上。大紅色的四角燈籠,也被朝陽照得一如新制。
這個時段酒客不多。
裘紅袖也在接到書信後早早地準備好接見雪芝。接待男子的時候,她鮮少下樓。但對於女子,她從來都是給予十分的尊重。她站在岸邊,豔麗勝似兩岸的七里香。
只是在和雪芝見面後,她的態度冰冷得幾乎令人失去知覺。
“雪宮主,有何貴幹?”
雪芝掀開珠簾,從船上下來,輕身躍到岸上:“紅袖姐姐。”
“進來坐吧。”裘紅袖看了一眼隨後上岸的穆遠和重適,冷笑一下,話還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