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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對他的隆寵,力陳他同元承晚的兩情融洽,復又感懷而謝陛下恩德,再拜再拜。
真是笑話,玉京樓裡有撲稜蛾子,牆外有無恥紅杏百般誘她,若他再主動來同皇帝訴一聲苦——
那這個駙馬當真是一天也做不下去了。
三言兩語敘完私事,元承繹終於正色道:“辰時正,桑仲玉與盧潛離京,你代朕去送送。”
裴時行前次出巡劍南,曾將治下臨邛郡的四時鹽價、官鹽倉儲存量、商賈鹽鋪數目及諸色雜賣比之私鹽價數幾倍,盡皆記錄而呈遞御前。
但終歸僅限於一郡風貌,難觀全域性。
此番六部與大理寺正歸整舊冊典籍,刑部更要醞釀新法,少不得要人親自出巡下視各道,採錄風況。
又兼要隱秘行事,可謂肩擔重任,繁難艱鉅。
裴時行雖暗道皇帝的果決神速,對他挑的人卻也算早有預料,故而神色間並無多少訝異,便簡潔應道:“臣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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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門建在上京的外郭城東,其上樓觀恢宏高聳,被風雨披打出古樸味道。
彌望四圍皆是山色,昨夜驟雨初歇,將亭邊柳葉洗刷得青亮油綠,葉尖點點霖露落入豐茂草窩。
裴時行勒韁下馬,向道旁並立的男女恭敬行禮:“晚生奉陛下之命特來為二位大人踐行,望桑尚書與盧左丞一路順遂。
“待奏凱歸來,晚生定恭立此處,為二位洗塵。”
桑仲玉身材高頎,生來豐頤廣額,素日便很欣賞這河東麒麟子。
聞言也朗笑道:“那就先謝過裴大人。”
又道:“這‘奏凱’二字說的好哇,叫我同盧左丞也去充一回將軍的威風!”
盧潛身形清癯,亦在風中捋須笑言:“如何不算做將軍?你我此去乃予奪之戰,奪的是商賈之利,若能自鉅商大賈們的口中奪一分一厘,便能予天下百姓多一分利。”
裴時行合袖含笑,面容溫文。
他少時身居河東便曾聽過良臣令聞。
一位是天元十五年的女狀元,才冠京華;一位曾拜國子祭酒,素以狷介清正聞名朝野。
二人皆在大周士林學子心目中享有美名。
他恭敬於二位前輩面前稱一句晚生,亦懷幾分嚮慕之心。
“那便以薄酒同祝,願二人大人平安帶詔,早日歸來!”
時人餞行有飲酒之俗,裴時行親自斟滿樽,三人於旦風中奉觴共飲。
桑盧二人舟馬多勞頓,未免途中顛簸暈眩,裴時行備下的當真是新漉的縹醪酒,甘美生津,酒味淡薄。
卻不料這一星半點的酒味都逃不過元承晚的鼻子。
“裴時行,你今日飲過酒?”
日華西收,她用過哺食便於庭中散步。
不知是否因孕中愈發敏感,幾乎在裴時行湊上前的一瞬,她便自他的袖間嗅到酒味兒。
他素來自持,且今日並非休沐日。
官員若於朝參視事期間聚眾宴飲,乃是有違大周律令的不法之舉。
裴時行聞言,視線輕輕落在長公主挺翹精緻的瓊鼻,此刻微微皺起,頗有嫌棄的意味。
竟比狸奴的鼻子更靈,男人眼中閃過笑意。
他坦言道:“是臣失禮,臣今晨的確為桑尚書與盧左丞以酒餞行。”
上京權貴朱門間自來藏不住秘密,長公主自然也對近來愈演愈烈的修法風聲有所耳聞。
欲修法革新,自然要有司親入民間走訪察驗。
不過皇兄此番派遣的人竟是桑尚書。
長公主眼中一亮:“你今日竟見過桑尚書,她近來可還安好?”
桑仲玉當年連中三元,年輕女郎的才名令整個大周矚目,折桂次年被起為國子監少師,後又擢入上書房訓諭皇子皇女。
元承晚至今難忘桑少師一身朱袍執卷,女狀元的眉宇間是遮不住的從容風采。
她自幼便無親近的女性尊長伴在身旁,見了桑少師只覺驚豔又可親,逢她上課更是眼神也不錯一分。
前所未有的專注。
桑仲玉的行止言聲便就此在無意間作了長公主幼時的規訓範本。
想來彼時的自個兒還曾纏著傅姆,要做與桑少師一模一樣的袍子來穿。
裴時行不意她竟也對桑仲玉如此推崇,難免有逢知音的驚喜之感:“桑尚書體泰安康,殿下大可安心。”
不過既為知音,裴時行亦想趁此良機從旁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