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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給她作家教的老師,而這個老師卻是考上大學卻上不起大學休學打工養家的鄉村窮人。她愛他愛得純潔無瑕,愛得深沉,深沉到蔑視一切社會名利和物質利益,敢於表白“不要把我當作總經理的女兒”,也敢於當面對抗父親。我讀到這些令人感動的情節時,便想到那個苦守寒窯十八年的宰相的女兒王寶釧。結局卻不是王寶釧式的大團圓,這個痴情純美的女子被父親幾乎是捆綁押送美國留學,十年後以名牌大學教授歸國任教,教室裡坐著得以復學的超大年齡的昔日家教老師。這個悲劇性的結局儘管令人徒生慨嘆,卻畢竟讓人領受到純美的愛情的溫馨。我也因此聯想到三姑娘的古典戲劇人物而頗有領悟,從唐代到當今,人類追求理想愛情的願望和實踐,由此發生的對權勢和物質的蔑視行為,從來也沒有絕跡,讓愛的真實含義一如既往地激勵著也溫暖著一個又一個年輕的追求者。《蓮》的兩個男女,堪為出於汙泥而不染的形象。女主人公被生活壓迫到賣淫救夫養子,卻在靈魂深處劃開一道凜然的界線——夜晚是屬於嫖客的,她也進入魔鬼界域;天亮之後是屬於自己的人格,再回到一個善而且美的有尊嚴的人的界域。男主人公是學生時代追求她而未能如願的同學,進入社會後事業有成,聞知昔日的偶像淪為私娼,用了巧計才找到她,開始以真誠的救助。兩個人此刻的遭遇,恐怕任誰讀到此處都難以平靜,都會對社會發出吁嘆,也為這一對男女的善和美由衷地發出讚美。
愛情是一個永恆的主題,不同的種族儘管有不同的習俗,而對愛的真實性和純潔性完全一致;愛在不同的歷史階段不同的社會制度下有不同的形態,而人追求理想愛情的願望總是一樣執著和痴迷。從另一個角度說,社會地位和物質財富,卻是任何社會形態裡必須面對的一塊愛的路障,種種愛情人生由此發生各各不同的故事,如同柏楊先生所演繹的種種,令人不單觸目驚心,自然更會進入關於社會和人性的思考。這個永恆的話題,在物質生活遠遠超越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今天,諸多愛的悲劇和醜劇,似乎更突顯著物質這個路障的普遍性因素的功能,尤其在先富起來的人群裡多所演繹,對照柏楊小說裡多因物質窘迫生活陷入絕境而發生的愛情悲劇,今天的現實生活似乎卻因膨大的物質,而把浪漫純淨的愛弄得扭曲而又渾濁了。不過,仍是物質這東西的寡與多的功能性呈現。
柏楊的小說大都有一個緊緊抓住讀者的故事。這些故事不是隨由想象為獵奇而編織的傳奇,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從生活到藝術的甚為完美的創造。這些故事與社會傳奇性質的故事的本質性區別,在於後者是娛樂,而柏楊著意在對人的靈魂的叩問,對人性的各個層面的揭示,既是曲折抓人的情節,更是令人意料不及備感震撼的人生悲劇。這些故事首先以不容置疑的真實感抓住我,甚至常常讓我猜想到生活裡真實發生的事件,柏楊把它創造為更富社會意義的小說。這是柏楊的創造理想和藝術追求,也是柏楊獨有的藝術功底。儘管作家們關於小說要不要故事情節各執一端,還有主張無故事無情節甚至無人物的小說,都是不同作家對於小說寫作的不同理解和不同追求,無可厚非。柏楊顯然是注重情節和故事性的追求和探索的。在我的閱讀興趣裡,偏好情節曲折故事扣人的小說,閱讀柏楊小說就充滿快意。
柏楊十分講究小說結構。往往先以懸念橫在讀者眼前,誘發讀者繼續閱讀的好奇和興趣,然後逐步一扇一扇開啟所寫人物生活歷程中愈陷愈深的災難之門。幾經轉折,就把人物心靈世界的各個側面和社會背景裡的險惡都展示出來了,活生生的各個生活位置上的人就呈現在我的面前。柏楊短篇小說結構呈現著靈活多樣千姿百態的技巧和靈性。儘管都有一個緊緊抓住讀者閱讀興頭的故事,儘管屢設懸念,然而卻幾乎不見一篇是從頭到尾循序鋪展娓娓道來的故事,多是依不同人物的不同人生境遇,恰到好處地結構著人物心靈中的情感波動和轉折。《重逢》寫一位因孩子重病無錢救命偷盜公司黃金而入獄的男子,從他走出監獄鐵門寫起,著重不在當年犯罪,而在出獄第一天的更殘酷的遭遇。他在回臺北的火車上,情急中誤登頭等車廂,在往自己的三等車廂走去時,撞上了他十年未見的妻子。在頭等車廂裡,妻子正倚在一個男子的肩頭,“那男人憐惜地握著她那塗著鮮紅蔻丹,而又柔順地放到他掌中的纖纖手指。”他為她和他們的孩子偷盜,在獄中苦熬十年而終於要見到妻子和孩子,卻是在頭等車廂看到倚在別一個男人肩頭的妻子。頭等車廂和“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不言而喻著全部殘酷的現實。然而並未就此止步,這個妻子又與警方暗中聯手,把他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