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們是夫妻,上天安排的,不是嗎?什麼配得上,配不上,這些都不用提了。明天,我拿幾個錢,去買點紙,買點布,把房子佈置一下,換一張床。被子,褥子,你穿的衣服,老孃穿的衣服,都買新的吧!不過,記住,千萬記住,不要跟外邊人講我的事,你要講,我就走了!”
“你別走呀!”圓娃發急說,“你叫我怎麼我就怎麼!”
“那好了,我知道你是老實人!”
夜深了,圓娃的血液在澎湃迴圈,山徑上的恐怖完全遺忘到腦後,是福呢,還是禍呢,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她已經躺下,面朝著牆,似乎睡熟了。圓娃還有點疑心是夢,用指甲掐一下臉上的肉,竟然發痛,明明不是夢呀!他脫下鞋,喚了一聲,她沒有答話。——他萬分小心地掀開被子,雪白的大腿露出來了,他心裡更是跳得厲害,遲疑了一會,終於大著膽子,笨手笨腳地鑽了進去。
鴻溝4
四個月後,秀英生下一個白胖男孩,可怕的劇烈陣痛,更增加她對孩子的疼愛,小嘴噙著她那細嫩的乳頭,人生的溫暖潤澤了她的全身。
可是,第二天夜裡,孩子忽然發起高燒,不再吃奶了,哭聲也漸漸低下去,只有三天光景,竟夭亡在媽媽懷裡。她俯在枕頭上哭,哭到兩眼枯乾,然後叫圓娃把小屍體安葬在茅屋後面,仔細堆成一·黃土。
朝陽爬上山頭,她呆呆地一個人枯坐著。現在的茅屋已經煥然一新,絲質的蚊帳,漂白的被褥,發亮的桌椅,整齊,清潔,窗臺上堆滿了書報雜誌。
“啊!”瞥見圓娃進來,她說,“你去重慶給我買點書吧!”
“你開單子好了,還是那個昌糊館?”
“商務印書館,你怎麼老搞不清。”
“可是我知道地點,”圓娃不好意思地賠笑說,“你不要寫得太草了,人家不認識,叫我空跑路。”
“我今天寫清楚點,記著,再買一份報!”她開書單。
“識字的人真好,”圓娃羨慕說,“我曉得你的學問夠大的。”
“你怎麼曉得?”
“昌糊館那個么師問我給誰買?——我去給你買五六次了,他們都認得我,我說給我老婆買的,他們幾乎笑掉了牙,硬不信說:買書這個人,哼,至少也是個大學生。我也不理他們,只是,你是不是大學生?大學生還得了……”
“不要噴唾沫了,快去刷刷牙!”
“早刷了,不信,你聞聞臭不臭?”
“好吧,”她把錢給他,雙手攀著他的脖子,“來,親親嘴!”
“好,”圓娃慌忙掙開說,“大白天干這事,真醜……”
她感到一陣無趣,退到床沿躺下,望著圓娃的背影在門外消失,禁不住嘆一口氣。天正是熱的時候,她機械地拉了一把扇子搖著,陷於沉思。
傍晚,圓娃氣喘喘地跑回來。
“好訊息,”他叫,把書報扔到床上,“聽說日本鬼子遞降表了,天下馬上太平了,家家戶戶都放鞭炮,好不熱鬧。我碰見苗樹娃,那個賣擔擔麵的,他說咱們木耳場要耍龍燈,叫我掌龍頭,嘿!從前他們看不起我,摸都不教我摸呢……”
秀英急急把報紙開啟,真的是日本投降!漫長的八年歲月,恩恩怨怨,今天面臨到結束的時候了,她咬著嘴唇,埋頭仔細地讀著,心裡很亂。
“圓娃,”最後,她抬起頭說,“你去給我買一張郵票!”
“什麼是郵票?”
“你到村裡郵政代辦所去買就可以了,四四方方的,有這麼大,”她用手比劃說,“郵票跟書一樣,也是不還價的。”
圓娃興頭頭地走了,秀英像浮雕似的對著窗戶發怔,手裡雖還搖著扇子,不過心已早不在焉了。她不斷皺起眉頭,很是激動,幾個月來第一次的激動,她彷彿望見崖上的山徑,也彷彿望見那滾滾的長江……
老孃首先發現秀英的心神不寧。
“圓娃,”在背後,她警告她兒子說,“你看出沒有,媳婦變樣兒了。”
“沒有變,娘!”
可是,這一天終於來到。午飯以後,圓娃躺在床上午睡,朦朧中,他似乎瞥見秀英穿著來時的紅色衣服,走出房門。他覺得有點不對,想叫住她問她去什麼地方,又想叫老孃陪著她,可是年輕人的貪睡是不可思議的,他竟懶得張口,只含糊地哼了一聲,又合上眼皮了。這一覺直睡到夕陽西下,老孃疑惑地推醒他。
“媳婦呢?”老孃問。
他慌忙跑下床叫秀英,沒人回答,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