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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悲劇英雄的復興。奧貢喀沃是一個“暴怒”的人,他在維持部落律法的同時,也在衝撞律法——“他的兩個老婆驚慌地跑了出來,懇求他在聖潔的日子裡不能發怒。但奧貢喀沃不是那種打老婆會半途而廢的人,甚至他也不怕神靈的怪罪”。因為在聖潔的日子對神的冒犯,他被部落放逐。在這一刻,個人的悲劇命運,就與部落衰頹的命運融合為一,糾纏在一起,彼此扶持,走向屈辱的終結。小說的語言始終是剋制的,奧孔特沃的命運具備一種古典美:莊嚴肅穆,簡潔,沉穩,清晰。在歷史的程序面前,黑非洲文化的衰頹不可避免,英雄的悲劇命運也不可避免。唯有悲劇主題,文學才得以成立;唯有在悲劇主題中展現個人命運不可逆、不可選擇的歷程,英雄的形象才得以成立;唯有在文學所描述的個人命運中注入悲劇的因子,個人的命運才得以在文學上成立。
中國近兩百年的歷史,和奈及利亞一樣,均處於傳統文化與道德潰散、新的文化與道德建立的時代,也就是李鴻章曾經說過的“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這實際上也是世界各種文化的共同命運。欽努阿?阿契貝引用的葉芝名詩,“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處瀰漫著一片混亂”,描述的是基督教文化的潰散。陳寅恪的《王觀堂先生輓詞並序》,描述的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潰散。馬克思的《共產黨宣言》,則描述了整個西方文化和道德的潰散:“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一切神聖的東西都被褻瀆了。”
對於傳統文化,欽努阿?阿契貝並沒有讚美和哀惋。甚至在《人民公僕》中,欽努阿?阿契貝在小說開篇就以嘲諷的筆觸描述了“獵人協會儀式”(西部非洲的某些部族對英雄的歡迎儀式),隨即在小說的展開中批判了奈及利亞的部族政治。欽努阿?阿契貝著力描寫的是傳統文化與傳統道德衰頹的過程,而不是這一文化與道德好與壞的問題。無論好壞,欽努阿?阿契貝以及他筆下的眾多人物,都浸透著這一文化的殘餘因子,成為自身生命體驗的一部分,如同他的小說中俯拾皆是、隨處可見的部落神話、歌謠、諺語。身為傳統文化與道德中人,面臨這一文化潰散的不可逆命運,人的可做可為,實際上是很少的。“劫盡變窮,則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與之共命而同盡,”陳寅恪筆下的王國維,就是欽努阿?阿契貝筆下的奧貢喀沃。
王來雨
2008年6月4日於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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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公僕 第一章(1)
誰也不能否認,國會議員、部長、尊敬的南加先生是舉國上下最平易近人的政治家。不論在城市裡,還是在他的家鄉——阿那塔,只要你問起他,人們都會說他是個人民公僕。我一開始就得說明這一點,否則我想講的故事就沒有意義了。
那天下午,南加先生要向我當時任教的阿那塔語言學校的師生們發表演說。院子裡,五、六群人在不同的地點圍成圈子跳舞。“婦女同盟”的姑娘們身穿貴重的阿克拉布製成的節日服裝。儘管氣氛嘈雜,還是可以聽出一位歌手清脆嘹亮的歌聲;人們都崇敬她,管她叫“留聲機”。她正在讚揚邁卡,說邁卡的俊美舉世無雙,像石雕的山鷹般英俊無比。自然,這位邁卡就是國會議員、部長、尊敬的南加先生。
狩獵協會的獵人們一式華麗的衣著,他們的到來引起了巨大的騷動。甚至“留聲機”也停止了歌唱——至少停頓了片刻。這些獵人是難得露面的,除非他們中間哪個死了,要舉行葬禮,或者發生了什麼異乎尋常的事件,他們才會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中。他們像擺弄玩具一樣,揮舞著裝填了彈藥的獵槍。當然,射擊聲是零零星星的。大多數獵人都儲存著珍貴的彈藥,以便迎接部長的到來——自從本屆政府掌權以來,彈藥的價格也同其他物品一樣,四年裡翻了好幾番。
我遠離騷鬧的人群,呆在一個角落裡,等候部長的光臨,此刻,嘴裡禁不住泛起一股強烈的苦味。這些愚昧無知的村民,正在扭腰頓腳地蹦蹦跳跳,等候鳴放歡迎的禮炮,以向那位使全國掉進通貨膨脹深淵的、了不起的人物致敬。
我並非從不喜歡南加。大約十六年前,我讀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他是我的老師,我好像還挺受他青睞呢。南加一定是在那不久之後進入政界的,後來又在議會里謀得了一席之位。以後的幾年中,我常在報上見到他,甚至還頗以此為豪哩!那時,我剛剛跨進大學,在人民組織黨的學生分部裡算得上個活躍分子。到了一九六零年,黨內出了那些丟人的事,我的希望也就破滅了。
那時,在執政的人民組織黨內,南加還是一位不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