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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希洵左右張望,現在還早,而且越臨近山頂居住的人越少,山道上下能見處都再無他人。他拿了主意,抽開衣帶的活結。外衣的帶子要纏繞數圈才能夠繫緊腰封,因此能有丈許長度。他揮手輕甩,墨青色的衣帶飛展出去,捲起一隻皮肥肉厚的老母雞,不等它叫喚,扯進了抽拉回來。他眼疾手快地將老母雞抓住,老母雞這時候知道怕了,在他手裡掙扎亂跳,高聲鳴叫。蘇希洵對此覺得很困擾,不過還是倒提過來,努力地用單手將衣帶繫好。
他記得廚房的方向,往一條岔道上快步走去。
廚房此時還在忙碌,山頂的廚房要負責從半山腰到山頂寨眾的伙食,現在包子饅頭剛剛出籠,廚房小工們熟練地往各關遞交的木桶裡按數目添裝。
正忙間,靠近門口的人聽到外面由遠至近,一聲聲淒厲的雞叫在接近,不由罵道:“哪個缺德鬼居然敢偷雞!”
立刻有人奇道:“不會吧,我上山這麼久,都沒見有人膽敢偷廚房的雞。”
說話間,蘇希洵拎著老母雞走了進來。眾人看到居然是他,驚訝得合不攏嘴。
毛大廚將手中鐵鏟交給副工,在身上圍裙擦乾淨手,迎了上去:“二當家要買雞?”
蘇希洵看向毛大廚剛才站立的地方問:“今早熬的是什麼粥?”
山上人多,熬粥用了兩個足有一人高的大缸。毛大廚適才要站在長石上才能用鐵鏟攪動。也因為如此,站在蘇希洵的位置是看不到缸中內容的。
毛大廚答道:“高粱混小米的粥。”
“白米粥有沒有?高粱太硬了。”
“那要另外熬才行。”
“幫我弄一小鍋。”蘇希洵道,然後往後進走去,“我要了一隻雞,記在我的賬上,從月餉里扣除。”
毛大廚跟上去,要去接雞:“殺雞拔毛的事情還是我們這裡的小工做吧。”
“你們忙你們的,我要找些事情冷靜冷靜。”
“啊?”毛大廚停步在廚房內,第一次聽說殺雞能夠讓人冷靜。
等蘇希洵用粽葉包了那隻被去了毛的老母雞走出廚房往山上去,裡面的小工頓時炸鍋了,紛紛議論二當家買雞去做什麼,莫非是暗示廚房最近做菜太素了,嘴裡淡出鳥來了?
當蘇希洵回到竹閣時,正是葉雲清感到鬱悶無比的時候。他頭一晚上被折騰得夠嗆,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一個神志不清楚的女人,乾脆在竹欄前吹了一晚上的風。看到蘇希洵回來,頓生解脫之感,從竹閣上躍下,幾步飛奔過去,到了滿臉驚異的蘇希洵面前,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道:“你終於回來了!”
不等蘇希洵回答,再劈頭道:“我拿了你的一件中衣,現在和你說清楚了,以後別說是我偷的。”
蘇希洵上下打量他道:“我記得曾經和你說過幾次,你我衣物絕不共用。既然你看中了那件衣服,就不必還回來了。”他一邊說一邊往葉雲清的房間走,葉雲清剛想反駁,聽到他問,“她睡你房裡了?”
“是的,你昨日說她沒有大礙,可是我越看越覺得她病得不輕。”
蘇希洵已經推門進去,空曠的屋子裡擺滿了各式桌椅書架,在靠裡的地方,一扇屏風隔出了一張床的位置。
蘇希洵回頭狠狠瞪了葉雲清一眼,鬧得他心中不安,忐忑道:“這不怪我,我剛回來,還來不及收拾物件。”
蘇希洵指著碼放在書桌上的書籍和雜物低聲道:“你自己還知道亂啊,離開之前怎麼不收?”
葉雲清當日離開山寨是留書出走,心中有愧,不敢反駁。
蘇希洵不再去理會他,繞過屏風到了後面,看見葉雲清的床上被褥凌亂,寧非整個人陷在其中,半截身子露了出來。她折騰了葉雲清半個晚上,現在睡得很沉,睫毛沉寂地蓋下來,臉半側地陷在厚厚的棉被裡,一隻手垂在旁邊,似乎鼻息都能拂到的位置。被褥都是棕褐色的,顯得她的面板白得連血色都不見了。
葉雲清跟在後面,蘇希洵回頭瞪他道:“你會照顧人嗎,被子絞在身下,半截都沒蓋上來。”才說半截沒聲了,他再度看回床上去,注意到寧非身上所著衣服與她的身形不相符的大。蘇希洵目光掃視,在窗邊看到了掛在架子上的寧非前一日所穿的衣服。
他猶疑地問道:“她穿那衣服是你的?”問完就怒了,“你那衣服也敢給人穿!”
葉雲清忙說道:“冤枉死我了,那是你的衣服。我本來是想貢獻一下的,奈何她格外挑剔,打死不願接受,於是我只好去翻了你的衣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