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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時,他的口氣有點急,“你們吃嘛!”她很膩煩地大聲回了一句。
他不再等她,和孩子開始吃飯,那種紀念共餐的氣氛完全沒有了。寫完信,妻子坐到桌前,端酒杯時,她說:“你寫什麼東西時,我從來不催你的。”
她的口氣中全是埋怨。
周方益發覺自己在忍著。她又說了一句什麼。
周方益就叫起來:“你還知道不知道好歹!我做了這麼多菜,就等你一起紀念。你什麼也沒動手,催你吃飯又錯了?”
“做一頓飯有什麼了不起!”妻子反唇相譏。於是他們在桌上發生口角。妻子後來說,有什麼可紀念的。結婚十年,除了孩子,名啊位啊,學歷啊她什麼也沒得到。他說:你還有了個孩子,結婚前二十多年中,你又得到什麼了?接著她說他看不起她,本心是想叫她做家庭婦女。他便說,他掛職是工作,創作也是工作,他又何必丟了工作回來忙這個紀念。
於是第二天一早他就離開了家。定下心來想想,這一場爭吵,似乎無從說起。或許他應該等她寫完那封信,他準備了幾個小時的菜,又何必在乎再等幾分鐘。然而,他又何必做,他又何必等,他做了那麼多菜,她就不能暫時丟開那封信,一起吃一頓有紀念意義的飯?
倘若這只是難得的一次口角,倒也罷了。他感到他已忍耐了好多次好多時候,那些事,回憶起來,似乎一點也不記得了。肯定比這次的事更細小更瑣碎。這些瑣瑣碎碎的事,一直在啃噬著他的心,破壞著他的心緒,使他沉淪在一種繁瑣無形的痛苦的生活中。有時他會想到:或許真正的地獄,也就是這種無法訴說又難以忍受的境地吧。
有時他又想到,誰不說他的妻子單純、直爽、正派呢。是不是他的心胸實在太狹窄了。
他曾經見過,一個農民蹲在鄉政府門口,從上午到下午,他一直這麼蹲著,為了半尺房基地,他辛苦多少年砌的新房已搭了梁卻被扒了。妻子一氣病倒在醫院。他想申訴,有個鄉秘書說,你出去等等,這裡正忙著呢,於是他就等,一直在門口蹲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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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度(12)
想著這幾乎是家破人亡的農民,周方益覺得他感受的那點痛苦簡直是病態的。
這兩者對得上號麼?他已經不是農民。
莫非他是比農民高一等的人?
他又覺得想得太多了,那麼,肯定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星期天上午,夏圓圓走進鄉政府第一重院子時,周方益站在辦公樓三樓水泥欄杆前喊她,朝她招手。
夏圓圓提著個籃子笑嘻嘻地上了樓。
“吃了早飯沒有?”
“兩根油條。”
“乾巴巴的,吃得下?”
“我就喜歡熱油條,搭一杯冷茶。從小喜歡。想那時在鄉下,到鎮上來一次,想著就是買油條吃。”
“你沒怎麼變,還是書生氣十足。”
“你更沒變。那一年,你完全像個成熟的大姐,我是個一味不懂的毛頭小夥子。現在呢,你還像原來一樣年輕,我呢?塵滿面,鬢如霜,已經老了。”
夏圓圓進屋後,抓塊布隨便地桌上椅背擦一擦,經過她的手,屋裡就乾淨多了。她抬起頭,帶著笑看著他。
“你並不老,是你想著老的。”
“你一直在曲溪,我是一直在社會上闖。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嘛……離那一天晚上,也已有十五年了吧?”
“你還記著那段事啊?”
“我怎麼會忘了呢?”
夏圓圓擦窗臺靠近他時,周方益伸手將她扳過身子來,低下頭把臉緩緩地貼在她懷中。
柔柔的、綿綿的、溫溫的、軟軟的,那種感覺曾在多少次的回憶中。他的情慾本是一瞬間產生的,卻又似渴求已久。
夏圓圓沒有作勢拒絕。很自然地順著他的動作。
多少年之中,瑣碎的家庭生活已把周方益和妻子的性愛熱情沖淡了。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成了規定式的互相肉體上的一時滿足。周方益精神好時,不免會生出一點對異性的綺念。他聽任那綺念縈纏著他,帶點想象地化入他的作品中,而在現實生活中,誰都說他是個正派的男人。在他的周圍並非沒有女人,但社會的習俗和眼光束縛著他,一般常見的異性熟人,他沒有能產生感情的。受童貞的觀念延續,他不願把正派的名聲和時間精力化在追逐一個並不滿意的女性身上。
在他的眼中,夏圓圓自然也不是綺念中的情人。但這裡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