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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孩),連自己也不明白是為什麼,說的又是什麼。
性的知情權
那一家的姐姐像個小大人,她不但要安排家務,還掌管著家裡的菜金。兩個妹妹都聽她的,當然有時也小小地反抗一下。
夏天的夜晚是兒童蠢蠢欲動的時刻。這時院子裡家家都搬出竹床來歇涼了,三個一堆,五個一堆的在涼風習習中說話。我最喜歡去那一家,我們四個人就像“油鹽罈子”,到一塊就有說不完的話。大姐很了不起。會講故事。
忽然有一晚,在半明半暗的月光下,大姐講起了一個強姦的故事。我和兩個妹妹立刻屏住了呼吸,緊張而又激動地將她吐出的每個字都吸了進去。實際上,她說得很含蓄,那種含蓄是由於生理知識的缺乏。大意也就是一個歹徒捉住了姑娘,姑娘經過一番掙扎還是被“強姦”了。“強姦”這兩個字令我們四個人都遐想聯翩,我相信講故事的大姐(12歲)也是搞不清其內涵的。我們既感到毛骨悚然,又充滿了對神秘未知的事物的興奮的嚮往。啊,那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一種情況呢?可是我沒想到,大姐居然還有更多的、更新奇的這類故事。於是又開始了第二個“強姦”的故事。這個故事發生在船上,而歹徒不是一個竟然是三四個!講述的聲音很低,生怕被大人聽了去,情節帶點受虐癖的味道。但關於人體器官和動作之類的描述始終是缺席的,通通用一個“搞”字來代替。正是由於這種缺席,反而刺激起了豐富的想象。三個人都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情節,而姐姐,沉浸在自己的描述中,彷彿說夢話一樣。多麼令人激動的故事啊!被大人們忌諱說出來的那些陌生的詞彙,在夏天的夜裡,在我們小姐妹那黑暗的心田裡像蘑菇一樣生長起來。我們興奮得一點瞌睡都沒有了。後來又講了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一個比一個受虐狂,情節也一個比一個匪夷所思!這種特殊的性的啟蒙既令人心驚肉跳又充滿了渴望和歡欣,越聽越想聽,恨不得聽一通夜!
過了不久院子裡就有種傳言,說我們在一起講“不健康”的故事,每個人都上了三四趟廁所等等。這當然是胡說,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上廁所,不過肯定是有人偷聽了去了。推測起來,姐姐大約是從她那些高年級的同學那裡聽來這些故事的,可見那時有很多這類“故事”在青少年當中暗暗地流傳。那應該是禁慾所帶來的副產品吧。
我觀察到在那個無性的年代裡,凡是對性的問題和自己的身體有莫大的興趣,又喜歡探究到底的女孩,都是比較熱愛生活的型別。而不屑於講或聽這類故事的、比較端莊的女孩,一般都缺少生活的熱情,或精力不夠旺盛。這差不多是一個試金石。
雖然在歇涼時不敢在大庭廣眾間講這種有趣的故事了,但我們一有機會還是講。比如外出買東西啦,比如上某個地方去玩的路上啦。每次都是姐姐講,我們 聽。所有的故事一律是強姦,沒有通姦,更沒有女人挑逗男人。這同我們的年齡,同那個時期對於性和生理方面的無知,以及時代的風氣是一致的。也許在那個時代,大部分女孩的下意識裡都盼著強姦的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那不知疲倦的,始終興致盎然的講述和傾聽本身,應該得出這樣的結論。由於意識形態教導我們打消對於自己的身體的關注,我們就偷偷地將這種關注轉移到了語言的世界。我們的故事是那麼的刺激,那麼的強烈,毫不弱於一次成人的做愛!那是我們的身體的覺醒,也是兒童自慰的特殊方式。衝破了束縛,兒童的幻想世界本來就是充滿了野蠻的,而“強姦”這個語言符號正是那種可以挑動我們,並滿足我們的符號。我們渴望一種外力來打破我們對於自己的身體的無知的局面,因為我們沒有知情權。
從染缸裡突圍(1)
女孩子們聚在一塊時,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背後講別人的“壞話”。兩三個一堆,四五個一群,私下裡將想象中的對手攻擊得體無完膚。那對手並不固定的,今天和這個好,明天不和她好了,她就變成了攻擊的靶子。女孩子攻擊人的特點是刻毒、殘忍,不留餘地。所以一旦暗裡或明裡同人鬧翻了,結下的就是“死仇”。當然這仇恨也可以因為一件小事就宣告解除的,然後冤家又好成一團,共穿一條褲子,直到某一天又成為仇敵。
我也很喜歡說別人的壞話,喜歡和人吵架。我的特點是一旦同人吵翻,就很難再破鏡重圓,因為感到怪難為情的。好多年裡頭,我總是想這個問題:講壞話和吵架的激情是從何而來,以至於我們這些中國公民即使到了七老八十,還是保持這一稟性?
孩子們的暑假冗長而又無聊,於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