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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等我回答,便飛快道:“屬下還有要事在身,恕先告退!”
此人來也匆匆去更急,我捏著那薄薄的信箋,呆愣了半晌,竟漸漸平靜下來。
幾片薄薄的紙張。
帶著墨跡的清香。
心怦怦跳著,夾雜著痛意。
簌簌開啟信箋,縈繞鼻端的是一種熟悉的氣息,彷彿曾經與他頸項相交、呼吸相繞,熟悉到令人心悸。
那是一種淡淡的中藥味道。
像是一種命運,既苦又澀。
細看,字跡俊逸清晰。
沒有署名,沒有結尾。
仿若心之隨筆,卻又字斟句酌,耗盡心血。
閉上眼,彷彿能想象到所書之人,拿著毛筆的手,纖長細膩,指尖若瓷器般透白。
與之十指相扣時,便知那柔軟的觸感,還有那細細的溫暖……
“詔書無數,私信未幾。
竟不知從何提筆,思來想去,斟酌反覆。
如此。
自懂事來,便知命不長矣。常年纏綿病榻,早已看透生死,本無所牽掛,時辰多寡,素不強求。
一生所遇,皆是意料中事,生之循規,死將蹈距。
因與卿相見,實乃意外。
卿之鮮活,卿之本色,卿之純粹。
無一不如石投死水,激吾心之漣漪。
本無所求,卻突生貪念,奢望與卿廝守。
是吾之過,求卿原諒。
……
攝政王叔請命出征,放之不下唯卿一人。
吾本應王叔之請,代為照顧,假意迎娶,待收復兵權,再無險阻,任卿選擇去留。
是吾背信棄義,有負王叔所託,竟辱卿清白,妄圖卿歸吾之所有。
吾之大過,待吾魂歸黃泉,亦無顏面見王叔。
更不敢求卿原諒。
……
與卿相處,點滴記心。
自卿離開,午夜夢迴,皆為卿之顰顰,吾心亦覺足矣。
……
突聞卿墜崖之噩耗,實不敢信,連誅數人,喪心病狂。
吾心明鏡,實非他人之過,乃吾之錯。
卻不願信卿之灼灼年華,竟因吾之貪念,自此香消玉殞。
悔不當初,痛心疾首。
乃知吾對卿之過,復又疊加。
自此夜不能寐,食之無法下嚥,站之不穩,坐亦不安,華髮遍生。
常恍惚見卿對吾笑之妍妍,幻境不斷,便知命不久矣。
乃吾應得所報。
與卿兩不相見,死生相錯,實乃吾之報應!
天可憐見,竟知卿大難不死,吾死亦安心。
吾今撒手西方去,唯願卿之安康。
最後,請允吾喚卿之名,臻兒。”
結尾臻兒二字反覆勾勒數次,墨跡濃重,滲透紙張……
眼淚一顆顆滴下,我驀地坐下。
摸了摸腹部,不餓。
呆呆望天。
天氣晴好,萬里無雲。
明晃晃的太陽刺花了我的眼。
既不餓,又沒有下雨,怎麼哭了呢?
一直以來,我快樂地活著。
卻從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也許有一些人,一些被我徹底遺忘的人,因為我而備受煎熬。
如果,這個臻兒,就是我。
那麼也許。
也許,我忘記的人,我忘記的事,並不是我想象中的無關緊要。
也許,正是因為重要到無法承擔,才會選擇遺忘。
山下有人在唱。
三十三天覷了,離恨天最高。
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
心中一緊,我竟想起,有一個叫月奴的男子,一個美到無人可以配得上的男子。
他,曾經出現在我的夢中。
我親眼目睹了他的死。
而在夢中,他叫我。
臻兒。
臻兒,我望著那被反覆描摹,黑成一團的兩個字。
視野,再次模糊。
夢中,曾經的我,對他,很殘忍。
而信中,全是我的好,皆是他的錯。
他在,求我原諒。
他說,願我安康。
我曾有機會看他最後一眼,卻斷然拒絕。
我甚至,在最後還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