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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罵皇帝》為導火索的“文化大革命”開始。毛澤東“炮打司令部”,號召青少年“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表現的慾望長期被“黑五類家屬”的“黑鍋”壓抑的樓忠福,自然想到北京去見見“心中的紅太陽”,想成為捍衛毛主席思想的“紅衛兵”,天天去搞串聯、搞批鬥、搞階級鬥爭。但是正在他要去報名的時候,關於他的大字報已經貼出來了,他的紅衛兵夢也胎死腹中。少年樓忠福的心,再次被現實深深刺痛。
20世紀60年代是一個充分“組織化、軍事化”的年代,任何一粒“散沙”都必須裝進組織和單位的“麻袋”。所以離開學校、又被排斥在紅衛兵隊伍之外的樓忠福便成了生產隊裡的一個小勞力,任務就是替生產隊放牛。這是一件比上學快樂得多的事情,因為牛不懂得什麼是“黑五類”,也不知道“一句頂一萬句”的真理,只要給它青草和水就很歡喜。
當中國大多數青少年在上個世紀60年代末到處去串聯、抄家、批鬥的時候,在浙江東陽吳寧鎮的田野上,有這樣詩意的一幕:一個少年總是在晚霞映照的田野間,橫坐在牛背上,哼著歌頌毛主席的歌曲,一搖一晃地歸家。這充滿詩意的一幕,不但讓別的少年羨慕,還贏得一個姑娘好感的眼神。一個叫王益芳的同村姑娘,對這一幕更是看得格外入迷,樓忠福也偶爾讓她騎在牛背上,自己在前面牽著。在那個空氣都透著紅色,連睡覺打呼嚕都必須有“階級鬥爭的聲調”的年月,一個少年牽牛,一個少女騎牛,是多麼罕見的人性化圖景啊。
就這樣,樓忠福在生產隊裡邊放牛,邊幹一些別的農活,度過了離開學校後的最初幾年。
1969年的春耕就要開始。一天,生產隊長對已經十六歲的樓忠福說:“你已經十六歲,可以加工分了,也要幹成人的活了,你放養過的那頭水牛就交給你來駕駛,你今天就開始拉它去學耕地。”樓忠福聽說自己要加工分、可以幹成人一樣的活,自然高興。“駛牛”在中國農村從來都是成年男子的工作,所以讓一個少年去“駛牛”,就等於讓他去拿成人的“資格證書”,給他舉辦“成人加冕禮”。於是,他就拉著那頭給他帶來過不少歡樂時光的水牛去學耕地,並希望能在生產隊裡成為有點名堂的主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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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少年(2)
然而,過去的“感情”並不能讓這頭霸王牛在套上牛軛的時候變得聽話。它一點也不買那份“友誼”的舊賬,一進地就亂踢亂跑,弄了半天也沒有翻出一條像樣的犁溝。
“你這畜生難道也要一輩子做秦始皇嗎?”
盼望拿到“成人資格證書”的樓忠福憤怒了。於是,一個盛氣少年與一頭“特立獨行”的水牛之間的較量開始了。他跑到山邊折來一根拇指般粗的樹枝,照著牛屁股猛打。水牛也憤怒了,騰起後蹄猛踢,然後又調過頭來向他直衝。
樹枝打斷了,只剩半截,牛衝得更猛了,繩索也掙斷了。現在是一頭失韁的猛牛,和一個只有半截樹枝、身高只有米的少年對峙★。
牛衝了過來,樓忠福閃到左邊。調頭之後,牛又第二次進攻,樓忠福閃向右邊。調頭,牛發起第三次攻擊,樓忠福沒有躲閃,而是一把抓住了牛鼻子上的鐵圈,然後高高擎起。半截樹枝打鼓般落在牛頭上,牛進他退,牛退他進,只是擊打不停。
樹枝斷,牛還不服,樓忠福的氣也還沒有消。兩條粗短的手臂緊緊抓住牛角,猛力一扭,水牛倒下了。
牛老實了,樓忠福的氣也消了,但時間已經是下午5點。
樓忠福給牛重新套上軛,開始耕地。這回牛既不踢也不跳了,但是耕起地來還是喜歡“大躍進”,樓忠福只能一路把著犁跟著小跑。八點五分地,半個多鐘頭就全部犁好。
這一幕,全被騎車路過這裡的吳寧鎮城關修建社的隊長於永炎看見。他被這個粗短少年的舉動深深吸引了,所以駐足觀看。
“喂,小夥子你真能幹,你是鐵匠樓茂春的兒子吧,叫什麼名字?”
“樓忠福。”
“我是於永炎,城關修建社的隊長。我認得你父親的。我看你是一個很能幹的小夥子。你別在家裡耕地了,耕地是沒有出息的。你跟我去做建築工吧,我們正需要人呢。”
“到哪裡去?”
“嘉興,明天就跟我一起坐火車去。”
就這樣,那個年代很多人渴望得到的一份建築小工,餡餅一般落入本來只配做農活的“黑五類家屬”樓忠福手上。
第二天,他告別了生產隊,告別了父母,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