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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崇華又道,“明兒不去賣畫,不好賣,過幾日再去,先把地裡的豆給收了。”
沈秀應了聲,去賣字畫要遭人冷落,倒不如跟她去做農活。她能時刻看著,也放心。
夜裡睡下,謝崇華閤眼想著今日看過的書。想著想著,就想到早上又來攤前看畫的姑娘了。
他是有歡喜的人的,只是那姑娘未必瞧得上他,要是說出來,母親肯定又要自責,說她沒本事,讓兒子跟著受苦,就忍在心裡了。
那姑娘他打聽好了,是仁心堂家的。
仁心堂在元德鎮無人不知,掌櫃姓齊。據聞齊老太爺曾任宮廷御醫,醫術了得。告老還鄉後回老家建了仁心堂,去世後由長子繼承。齊老爺膝下子嗣眾多,而那齊妙,正是他和齊夫人的掌上明珠,齊家八姑娘。
齊妙生得水靈俊俏,今年剛過十五,聽聞前去求親的人都要將門檻踏破了,齊老爺一個都瞧不上,說要為女兒挑最好的。
所以謝崇華是想等考完試,若能做秀才,再去提親試試。只是到那個時候,指不定齊妙已經被許配了人家。
這也是他這兩日發愁的緣故。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實在愁得很。
幾日都隨母親去做農活,這日收完菽得了空閒,謝崇華就拿著字畫去擺攤,想賺幾個小錢。農作物是賣不了多少錢的,弟弟上學堂還要送錢過去,只能雙管齊下,能湊多少是多少,不能讓弟弟在那邊捱餓,被人瞧不起。
擺好攤子,謝崇華又拿了書看。偶爾有人來問價錢,多數是不買的。
“原來你還在這呀,我以為你不賣了。”
聲音清脆,是專屬少女的活潑音調。謝崇華微頓,抬頭看去,一身淡綠對襟襦裙映入眼中,邊緣繡著的蝴蝶暗紋精緻簡便。青絲半綰,髮髻上插著一片綠玉鈿,明豔俊俏。
見是齊妙,謝崇華按捺了歡喜,問道,“齊姑娘又要買畫?”
齊妙點頭,“上回買的那兩幅被我家貓兒給撕了,我罵了它一頓,今日再來添兩幅,一定好好保管。”
聽見她罵貓兒,謝崇華笑笑,“貓兒怕你罵麼?”
齊妙鼓了腮,“它不怕,聽不懂。”
“那為何還罵?”
齊妙俏美的臉上露了得意,“我心裡舒坦。”
謝崇華不由笑笑,她的話聽來總覺十分有趣。這樣好的姑娘,只怕錯過了就再遇不上了。可惜……如今的他要是去求,齊家定不會同意。
齊妙購置了兩幅字畫,付了銀子就領著下人走了。走遠了才問貼身婢女,“杏兒,你瞧剛才那人是不是挺好的?”
杏兒比她長兩歲,隱約明白她的心思,答道,“那位公子人挺好的。只是……太窮了。”
“人窮志不窮呀,每回見他都是在看書,都三年了。”
杏兒聽出話裡的蹊蹺來,偏頭看她,“姑娘,你在意那窮書生三年啦?”
齊妙臉一紅,才不會告訴她她就是瞧了他三年,只是以前不知那是喜歡,就是看得順眼,覺得順心。後來心底的芽兒一點一點的長成,直到那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她一個都瞧不上時,才驚覺原來她早就喜歡那人了。
可這樣羞人的事,她才不要說。
杏兒的心也咚咚咚地跳著,嘴上說那人不錯,回到家中,轉而就去告訴齊夫人。
齊夫人賞了她銀子,心裡好不氣惱。養了十五年的女兒,竟看上個窮小子,頓時心氣不順。等齊老爺回來,就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憤憤道,“定是那人說了什麼甜言蜜語,妙妙還小,涉世不深,只怕是被那人誆騙了。”
齊老爺比她開明許多,起先還為那不曾謀面的窮小子說好話。直到聽夫人說那人家中是務農的,還有個在唸書的弟弟,這才覺得事情不妙,女兒該不會真是被人騙了吧?這可不得了,當即喚了女兒過來。
齊妙自小被護得好,也是個直率人,聽爹孃問起,說道,“那謝公子人挺好的,談吐也得當,跟那縣太爺員外家的兒子比起來,不知好了多少倍。”
齊夫人氣道,“趕緊將你那念頭斷了,再敢去見他,娘非要折斷你的腿。”
從未被大聲呵斥的齊妙愣了愣神,頓覺委屈,“為什麼折女兒的腿,孃親說過,要是有歡喜的公子就和您悄悄說,您會看著的,怎的現在一張嘴就要折女兒的腿?”
齊夫人喝聲,“為了那窮書生你還跟娘頂嘴?!”
齊妙紅唇微動,不敢再頂撞,淚湧眼眶,跑回房去了。
齊老爺心疼女兒,讓管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