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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息,道:“天晟一十一年,元后誕皇四子……”
沈玉嬌不解:“四皇子不是麗嬪所出嗎?”
裴瑕道:“元后誕下的皇四子,是個死胎,並未列入齒序。”
“竟還有這回事……”
沈玉嬌愕然,不過:“郎君,這種事你是如何知道?”
裴瑕道:“此次巡視河道,太子隨口提了一句。”
因著一皇子捨身相救,太子感動不已,連連感嘆便是親兄弟活著,也不一定能做到這等地步,一皇子實在賢德。
裴瑕聽得這麼一句,記在心裡,後來問了一皇子,方知先皇后還誕過一胎。
這年頭,孩子早夭並不算稀罕事,何況是後宮裡的孩子,早夭的更是不少。是以他也沒多問。
只是今日,見昭寧帝這反常模樣,且還問起謝無陵的身世,裴瑕莫名想到回城那日,他恍惚覺得太子與謝無陵有三分神似。
難道……
念頭方起的剎那,又被否定。
一個西北,一個江南,一個是皇后之子,一個是船妓之子,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兩人,如何能扯到一起?
方才昭寧帝那般失態,恐怕也是驚疑於謝無陵的容貌。
裴瑕雖未見過皇后,但以太子的容貌推測,謝無陵應當是與先皇后有幾分相似?
沈玉嬌見他垂眸沉思,無端有些不安:“郎君可是知道了什麼?謝無陵他……是有何處不妥嗎?”
她雲裡霧裡看不太明白,但她知道裴瑕一向聰穎,定然看出端倪。
裴瑕抬眼,窺見她清凌凌烏眸中難掩對另一個男人的擔憂,胸口略堵。
但此事或涉性命,他也壓下那份私怨,緩聲道:“不必擔心,方才只是個誤會。如今誤會解開,只要他日後低調做人,應當不會有事。”
“真的?”
“我雖不喜他,卻也不會拿這種事誆你。”裴瑕淡淡道。
沈玉嬌一噎,悻悻然:“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不必解釋。”
裴瑕鬆開她的手,身子坐正,神情疏淡:“今夜花好月圓,你我夫妻無須為那些不相干的人與事多費心神。”
他拿起桌邊鏤刻折枝桂花紋的銀質酒壺,不疾不徐斟了杯酒,遞給沈玉嬌:“天上月圓,地上人也團圓,玉娘與我共飲一杯如何?”
他不去計較,沈玉嬌自也不好掃興。
“郎君既有雅興,那我定然奉陪。”她接過那八瓣銀盃,輕嗅一下,是玫瑰露酒。
這酒入喉柔,不辣嗓,還有淡淡清香,最受女眷歡迎。
裴瑕自己倒了杯醇厚烈性的新豐酒,與沈玉嬌的杯盞輕碰一下,夫妻倆仰頭飲酒。
放下酒杯時,裴瑕餘光朝上投去一眼。
見那燈火半明半暗處,謝無陵自斟自飲,一杯又一杯。
大抵他這會兒心裡也在納悶。
陛下深厭先皇后,長著一張與先皇后相似的臉……
裴瑕滿上一杯酒,再次與沈玉嬌碰杯時,心下暗想,看在這人曾經救過玉娘和孩子的份上,明日給他送些盤纏,讓他速速離開長安,也算是……兩不相欠了。
除去宴會開始,昭寧帝那略顯古怪的失態,之後宴上一切如常。一曲《踏歌》舞罷,又有樂伎捧著琵琶、玉笙、箜篌、洞簫等奏起一曲應景的《霓裳中序》。
酒過三巡,氣氛愈發熱烈,殿下還有武官舞劍助興,文官作詩唱和。
所有人都將那小插曲拋去腦後,沈玉嬌偷瞄了謝無陵兩眼,確定他喝酒吃菜,並無不妥,也放下心來。
玫瑰露酒雖然滋味好,卻也是酒,喝多了也會醉人。
她與裴瑕飲了小半壺,人也有些微醺,想到宴會還有半場,她擺擺手:“郎君,不能喝了。”
裴瑕垂眼,便見妻子單手支著白嫩軟腮,雙頰酡紅,醉眼迷離地望著他。
這模樣,多了一份平日裡少見的懵懂可愛。
他眼神不禁繾綣,輕笑:“這就醉了?”
“沒醉。”她搖頭,語氣不覺洩出些許嬌慵:“但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醉便醉了,反正明日休沐,不用上朝。”
沈玉嬌聞言,眼浮迷惘,有些不懂她喝醉和不用上朝有什麼關係,她本來就不用上朝。
想不明白她便不想,只將酒杯擱下,保持三分清明:“宿醉起來,腦袋會疼,明早還得去舅母那將棣哥兒接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