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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撐不住了,才枕在潮溼的淚水裡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到第二日,又打起精神,繼續重複前一日。
從前沈玉嬌覺得眼淚最無用。
但經此一回,她發現眼淚還是有點用的,哭得次數多了,悲傷的確漸漸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
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般的麻木。
沈玉嬌不知旁人走出這段迷茫的麻木期,用了多少時間。
反正她的麻木期很短,估摸著也就四五日。
而這一切,也多虧了裴瑕,多虧了他在書房裡留下的那些畫軸。
長安喪儀結束後,府上開始收拾箱籠,準備回聞喜。
其他東西都是下人收拾,但裴瑕書房裡的字畫書籍,沈玉嬌親力親為。
這些都是他生前珍重之物,她怕下人不夠仔細,磕碰損壞。
也是親自收攏後,沈玉嬌才意識到,原來這三年間,他居然給她畫了這麼多畫。
有些畫她知道,是他當著她的面畫的。
但有些畫,她沒見過,也沒聽他說過,譬如——
《海棠春睡圖》,是她夏日在竹簟上打盹,斑駁光影灑在她煙粉色的裙襬,金光細碎。
《踏雪尋梅圖》,是她冬日裡在雁塔梅林,撿了一枝梅花,遞給婢子打算帶回去插瓶。
《慈母圖》,是她夜裡坐在燭光下,低頭給棣哥兒繡帽子。
《嚴母教子圖》,是她叉著腰,以手指著滿身是泥的棣哥兒。
還有《元宵行樂圖》、《上巳踏青圖》……
好些並未批註,只寥寥數筆,便勾勒出她模樣的隨
() 手塗畫。
但無一例外,他筆下的她,或喜或嗔、或靜或動,都有一種超出她本身的美。
沈玉嬌盯著那些畫,猜想,是他畫技高超的緣故麼?
應當是的吧。
他那雙手,可寫錦繡文章、安邦良策,作出來的畫自然也是最好的。
便是靠著這些承載著過往點滴的畫卷,心頭那份悲愴與迷茫也尋到了一個依託。
若是難受了,她便拿這些畫出來看看,宛若喝了一碗溫溫涼涼的茶,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轉眼半月,待回到聞喜辦那場正式喪儀,沈玉嬌就不怎麼再哭了。
但礙於場合,須得落幾滴淚做做樣子,便在袖中放半截老薑。
她靠著姜燻紅眼睛,跪在棺材前燒紙時,還在心裡與裴瑕玩笑。
“守真阿兄,你若在天有靈瞧見,千萬別怪我。”
“實在是在長安那些時日,將眼淚哭幹了。”
但她覺著裴瑕也不會怪她。
他都捨得寫下那封信,叫她改嫁了,又怎會願意見她日日那樣哭。
裴守真他……實在是個好郎君。
一個叫她覺得此生能嫁給這樣的人,並不後悔的郎君。
怪只怪命運弄人。
假如當年沈家沒有落難,他們能順利成婚。
假如當年王氏能多些憐憫,她能在後宅之中靜待他歸來。
假如當年她直接去淮南找他,而不是去了金陵……
無數個假如在她腦中升起又打消,就如那一張張被送進火盆裡的紙錢,被火舌捲入,很快化作一堆灰燼。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人已經死了,這種假如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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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的第一年,沈玉嬌每日待在裴府。
主持中饋,教養稚子,描畫工圖,看書繡花,深居簡出,言行謹慎。
只覺日子平淡而安靜。
但夜裡獨自躺在床上,身邊少了個人,且意識到這個人再也回不來,會一直這樣少著,難免生出幾分悲傷與悵然。
不過這份孤寂,尚可忍受。
守寡的第二年,日常與第一年並無什麼不同。
只是漸漸覺著這份一成不變的平靜,有些寡淡無趣了。
夜裡獨眠時,尤其是寒冷冬日,她氣血不足手腳冰冷,裹著被子半天睡不暖和,便格外懷念裴瑕身上的暖意。
且作為嘗過風月的婦人,她偶爾也會想。
想那些於男子而言,被稱作“風流瀟灑”,於女子而言,卻被稱為“放蕩荒淫”的事。
男子有重情者,服妻喪一年。妻喪間可尋妾侍、通房紓解。妻喪後還可續絃,再娶一位妻子。
女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