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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團團圍住晏玉淑兩姐妹,皆沉默垂首站立。
一路小跑進了府門,高大的銅釘朱門將咄咄逼人的視線遮住,雅音的腳步便放緩,簡直是閒庭信步般地慢悠悠往裴君紹的居所而去。不過他只走了一半路,就與裴君紹身邊的小廝沒藥當頭給撞上。
沒藥笑著打招呼:“哥哥,你這麼快就來了?”雅音與沒藥其實是嫡親的兩兄弟。
雅音沒好聲氣道:“已經很慢了,四少爺怎麼說?”方才府外那般大的動靜,府裡該知道的主子肯定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府中的暗哨們都是高來高去的江湖人,傳個話倍兒輕鬆。
沒藥便道:“四少爺已經歇下了,說不敢勞動兩位公主站在院子裡說話。她們若真有心,來赴大長公主壽宴時陪不是也無妨。若公主執意要為四少爺做什麼才心安,便請她們幫忙將閒坐書齋的地契帶給宗政家的三姑娘——既然拉在馬車上,便不用還了。”
雅音忽然牙疼,捂著腮幫子唉喲直叫喚。他將那包銀子塞進弟弟懷裡,齜牙咧嘴道:“你自個兒去回稟兩位公主吧,我得趕緊去見老太爺。不單老太爺等著回話,老太君也還沒歇下呢。”
沒藥連連點頭,也知道這幾天哥哥確實牙疼病犯了,便催他:“你快去就是,別讓老太君和老太爺等急了。公主見是我去回話,不會為難的。”
雅音點頭,一邊走,一邊叮囑:“無論如何你還是小心些。”又折回來將地契拍到沒藥手裡,嘆一聲兒,“這叫什麼事兒?!”
能是什麼事兒?不過是那位小爺的牛心左性犯了。他好心好意送出去的謝禮,竟以那樣一個名目被送回來,幸好他並沒有真正犯病,否則雪上加霜也未可知。
此事就連大長公主那邊都瞞著,只有貼身服侍裴君紹的沒藥一清二楚。他也明白四少爺的苦衷,無非是既不想將崑山長公主這對不講理的母女給得罪狠了,又實在不願看見宜城公主那張痴蠢的嘴臉——四少爺才會假裝犯病。
演戲,不得演全套?所以杏霖堂的顧老太醫被請來,宗政家的三姑娘被請來,一切都只為了營造一個假象——裴四少爺被宜城公主氣得病勢又沉重了三分。
沒藥身為裴四身邊得用的下人,晏玉淑就罷了,慕容娉娉待他也很是客氣。她厚厚的打賞了不說,還一口應承下來,一定會將這張地契給捎到宗政府裡去。在她看來,不過一家鋪子,值得什麼,說賞自然就賞了。
並且,慕容娉娉還表示,她同樣會備一份重禮去感謝宗政三姑娘。否則,紹哥哥真的有個好歹,她也不活了,定然陪紹哥哥一起去!所以,宗政家三姑娘還相當於救了她的命。
這話,就連沒藥聽了都覺得害臊。晏玉淑更是玉頰滾燙,真恨不得將慕容娉娉這張嘴給縫住,趕忙勸她住嘴。
沒藥不敢久留,再三再四謝過兩位公主的惦念,又再三再四地請求兩位公主要以玉體安康為念,總算請走了這兩位金尊玉貴的小姑奶奶。
一時打發走人,沒藥也招呼自家府裡眾人回去繼續看家護院。他得了好些賞賜,興沖沖地捧著回裴四所居的泰安院。
這個點兒,原本應該好生靜養的裴四卻還在揮毫潑墨。這番,他畫的不是慣常喜歡的白貓撲蝶啊、懶驢拉磨啊、老馬嗅花啊這般有趣的畫兒,卻是一幅氣魄雄渾、連綿萬里的江山風光。
那一輪圓日照耀下的如畫河山,在黑色的墨裡凝固成永恆的風景。無論滄海桑田、時移世易,它都巍然屹立、巋然不動,冷漠俯視著普世之間的芸芸眾生。
宗政家的三姑娘,她裙沿之上繡的不是花兒草兒、鶯飛燕舞,為什麼偏偏會是萬里江山?她安然靜坐時,那裙沿折在她身下,就宛若她將如畫河山、大好天下重重壓落一般——以江山為底座,睥睨四闔!
裴君紹停筆,垂首細思。今日白天,他的親妹妹南城郡主來看他時說的話總在他腦子裡纏繞不去。
——了塵這姑子帶著徒弟直接就跪在宗政三姑娘身後,連蒲團也不用,不知有多虔誠呢。還有崑山那對母女來時,從宿慧尊者那裡請來的圓真大師居然也下了車,同樣站在三姑娘身後。
他在書案前緩緩踱步,忽然輕輕笑起來。
沒藥恰此時繞屏而入,見了自家少爺這抹笑,竟被驚豔得呆住。他腦子裡模模糊糊的想,除了宗政三姑娘,還沒有哪位姑娘小姐見了少爺不失態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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