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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恪今日量衣太過乏累,洗漱後便早早睡下。只是今夜從素白窗戶紙透入的月光特別清亮,攪得她翻覆了幾次才真正有了睡意。誰知才剛朦朧過去,便有人在外頭力道不小的敲門。
這就是沒人在房中上夜的不便之處,否則何至於直接將宗政恪吵醒。但她寧願這般不便,也不想和任何人與她共處漆黑不見五指的地方。
外面那人急慌慌的,壓低的聲音透出焦急,連連叫:“姑娘,姑娘,您醒一醒啊姑娘。”
聽著是徐氏的聲音,宗政恪揉揉眼睛,披衣而起,很快就來到正堂開了門。外面果然是徐氏,她鬆了口氣,含笑屈膝福身道:“姑娘今兒歇得真早,是累極了吧?奴婢又攪了姑娘的好眠了。”
見徐氏還能笑得出來,宗政恪便知不會有什麼危急之事,掩嘴輕輕地打了個哈欠道:“我也是剛睡過去,姑姑有事進來說。”
徐氏拉住宗政恪,稟道:“姑娘,奴婢是來討您的示下。老太爺那邊傳話來說,臺城公主和宜城公主兩位殿下不知何故親自過府,指名要見您。老太爺的意思是,您如果不想覲見公主,他自有辦法推拒。您若想見,那就要梳洗一番再去。”
宗政恪頗覺意外,她與崑山這兩個女兒從無交集。好端端的,大晚上尋來做什麼?想了想,她便問:“可是來找事的?”若是如此,她就要親自去會一會那兩位殿下。
徐氏認真回憶了一番來傳話的滿堂正的表情,肯定地搖頭說:“應該不是。滿管家說,公主殿下還帶了一馬車禮物,說是賞賜給您的。”她臉色忽然難看起來。重重地哼了一聲兒,由衷地對這個“賞”字很不滿。
徐氏是蘇杭蕭氏的家生子,往上回溯,她家老祖宗是跟著秦國公主避到天幸國來的忠誠奴婢。她們徐家的本家在大昭帝國也還存在,即便只是清流小官,她也很難看得上區區小國的公主。
在徐氏心裡,她家姑娘身上流淌著大昭帝國開國女帝的血脈。這是多麼尊貴無匹的出身。如何能被天幸國的區區公主言一個“賞”字——況且還不是正頭公主。
宗政恪琢磨了片刻,念及祖父待自己的拳拳厚愛之心,還是不願給他老人家增添麻煩。想也知道。她若託詞不去,那兩位心眼兒都像針鼻般大小的公主殿下必定會不悅。她們若從此記恨上祖父,那就是她的不孝了。
“叫人來給我梳洗一下吧。”宗政恪便道,自行先回房。為節約時間。她自己挑了一身衣裳,再撿了兩樣不出格也不簡薄的首飾準備好。
明月和明心早就備著了。徐氏一叫人,大家便都行動起來。淨面漱口更衣梳頭上首飾,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打扮妥當,一行人簇擁著宗政恪坐了軟轎往鶴鹿同春堂而來。
公主殿下發話要見的人。那是必須要見到的。晏玉淑和慕容娉娉毫不懷疑這點。她們被奉在同春堂的正堂喝茶,倒都是一派雍容儀態,就連慕容娉娉都能做到端坐有禮。
宗政謹和任老太太畢恭畢敬地立在地上聽候吩咐。連親手端茶遞水的資格也沒有,遠遠地隔著十幾名太監宮女站著。任老太太緊緊靠住宗政謹。腿腳軟得差點站立不住。她何曾想過,就在幾天前議論過的兩位公主居然會漏夜親臨,這幾乎將她嚇死。
晏玉淑呷一口茶水,拿帕子輕輕拭了嘴角,含笑看向宗政謹和任老太太,和聲道:“這麼晚了還驚擾兩位老人家,實在很不該。兩位老人家不必拘束,賜座吧。”
慕容娉娉也矜持笑道:“都是本宮任性太過,還請兩位老人家千萬莫怪罪。”宗政謹急忙拉一把任老太太,雙雙跪倒磕頭。
“微臣豈敢!公主殿下鳳駕親臨寒舍,微臣感激涕零,榮幸之至。”宗政謹垂首回道,“還要請殿下寬恕微臣孫女兒的不敬。實在她這幾天身上不大好,今日早早便歇下了。而面見殿下,她萬萬不敢失儀,恐怕要些時間才能趕到。另外,她長年禮敬佛祖,於世事人情有些不通。若有不敬之處,還請兩位殿下恕她年幼無知之罪!若有責罰,微臣願一力承擔!”
晏玉淑便道:“無妨,原是本宮與妹妹唐突了。三姑娘禮佛時久,於人情世故有所疏漏也是難免。日後宗政大人好生教導就是,本宮與妹妹絕不會責難,還請宗政大人放寬心。”又笑著再問慕容娉娉,“攙老人家起身可好?”
慕容娉娉便微抬下巴,兩個小太監這才搶過去將宗政謹和任老太太扶起身,把二人按在圓凳之上坐下。宗政謹不免又說了些“感沐恩德”之類的套話,這初夏的大晚上,他早已汗流浹背。
宗政謹生怕宜城公主是來找事的,這才有意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