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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張家至少有存糧三千八百石,比縣糧倉還多。”
“這批糧食,我要全收繳了。”
“張遠明必不肯,他這兩年築牆結寨、請了些護院,自以為能自保。”韓祈安道:“而糧食運進城,只要一被包圍那就不是他的了。”
李瑕道:“就他那寨牆、護院,蒙軍一來這批糧食必資敵。繳了。”
“縣尉不怕得罪他?”
李瑕看了韓祈安一眼,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韓祈安忽道:“之前與阿朗說過,王炎編鄉勇八千四百人,阿郎可知歲費幾何?”
“多少?”
“歲費一萬四千石,錢二萬緡。”韓祈安道:“而編官軍,八千四百人,歲費錢四十萬貫,米一十一萬石,絀、絹、布四萬餘匹。”
李瑕皺了皺眉。
韓祈安道:“阿郎練兵,所費遠甚於鄉勇。但比之官軍,少了層層剋扣,亦可從朝廷支領一部分錢,或差太不多。不過……”
他抬頭往四周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私財練兵,才可為私兵。”
“嗯。”李瑕應了一聲,道:“私鹽。”
“不夠。說再米……張遠明之田地,至少年產七千石,可為阿郎養兵五百人不止。”
“以寧先生有何高見?”
“張遠明有兩子一女,其女招了贅婿,喪夫。她雖比阿朗大了十來歲,不如娶了?”韓祈安莞爾笑道,“如此,阿郎的老丈人自然竭力襄助。”
話到這裡,他不敢太多說笑,也不也再帶更多含意,又道:“否則,阿郎收繳張家糧食,必得罪了他。”
李瑕已明白韓祈安話裡的意思。
反正要得罪,不如得罪到死。
“不急,當以擊退蒙軍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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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明是綿竹張氏旁支。
漢州綿竹縣在成都以北,十餘年來戰亂不斷,已淪陷了。
張氏本支乃南渡名臣、理學大家,絕不能降蒙,早早到臨安投奔張縉。
張遠明則於十二年前遷居到蜀江以南,於慶符縣東面的七仙湖畔建了莊園,名曰“九曲園”。
七仙湖相傳是七仙女下凡沐浴之處,風景秀美。
且此地南北有大山橫絕,西鄰慶符縣城,東鄰長寧軍,本該是十分安全……誰能想到蒙軍會滅大理國、從西南出兵掠蜀?給人徒堵煩惱。
這日,湖畔小亭中,與張遠明對坐著的是一名二十七八歲的女子,一身方便行路的男裝,神情間卻是媚態流淌。
她是敘州名妓嚴云云。
敘州不似臨安,還分“角妓”“色妓”,嚴云云會歌舞,但主要是以色成名。
她樣貌、身段迷人,正是風韻最佳卻快衰遲之時,如同一朵花開到最盛將要凋零,正急著找後路。
且川蜀戰火蔓延,她極想謀個容身之地。因此,經人引見,到了張遠明處,想教導九曲園中舞姬。
張遠明考校完歌技舞技之後,卻還考校起她的詩詞來。
嚴云云恨這老頭的錢難掙、事又多,暗罵“老孃來找個容身處,你卻想不花錢叫老孃陪坐一整天。”
她依舊帶著勾魂的笑,回看了湖面一眼,又替張遠明斟了杯酒。
這才朱唇半咬,勉為其難作了首詩。
“茂竹疏影漾風塵,一樽清酒憑誰問。神女情深人自隱,董郎可與此間逢?”
“好詩,應景。”張遠明撫須而笑,“七仙湖上賦七仙女與董永,嚴大家此詩應景,不過,‘隱’字平仄不對,‘逢’字為英韶,亦不妥當。”
“奴家不太懂詩,讓員外見笑了。”
“無妨,老夫可教嚴大家。”
嚴云云媚眼一眯,已從張遠明那道貌岸然卻偶爾賊光一閃的眼神中看出他的齷齪心思來。
她倒不介意與他好、給他作妾,卻得先瞧瞧其家中大婦如何。
但再仔細一看,她直覺張遠明只想吃一嘴就抹乾淨……
嚴云云以往收錢與客歡好,如今年歲大了、自詡敗柳殘花,反倒不是給錢就能歡好,求的是安穩。
張遠明這種人她見得多了,很快就有了判斷,知道若讓他得手,必棄如敝履。
嚴云云心中暗道:“不如吊著這老咬蟲,哄騙些銀錢,待戰亂過去再伺機去別處。誰吃誰?看老孃本事。”
她臉上又添一抹笑意,柔聲道:“員外之才華,奴家早便聽說了,求之不得。”
兩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