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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帆
2022/9/11
文/彈指千椿
故事的開始已經記不清了,也許是三三兩兩的高三人摸黑,在街口的早餐店相遇。
叼著半袋豆漿的簡適盯著外面黑透的天,喃喃自語道,空中飄過了兩朵雲,一朵是昨天死去的雲,一朵是今天還沒醒的雲。
對面的男生囫圇吞棗的啃著燒餅,從嗓子眼裡滾出一道髒話,你丫睡懵說什麼鬼話。
隨後,被旁邊的人敲了下腦袋,謝序,你又罵人。
簡適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瞳仁乾乾淨淨,很透亮,笑了下說,我習慣了。
簡適早已經習慣,身邊有個校霸,還有個是學霸。
謝序,脾氣爆、逃課不務正業,上課時間不是在校外打架就是在後操場打球,怎麼會跟白帆混到一起。
白帆,溫和有禮貌,衣服永遠是乾乾淨淨,白襯衫上有好聞的洗衣粉的味道,他像是冬日枝頭浸了雪的梅樹,他言語不多,笑一笑,空氣裡像會蕩起沁亮的梅花香,給人的情緒鍍了層純粹基底的釉質,徒然的心安。
故事的結尾,好像是畢業的一頓散夥飯,酒過三巡,誰眼尾紅中帶澀,說了句再見。
然後他們這群人,就真的再也沒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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煬安又下雪了。
簡適趴在門口掉漆的紅色木桌上,聽到外面加重的風聲,猜到了八成,外面堆積的雪層又厚了些。
屋裡很空,桌上放著髒橘色小太陽,只能溫暖到她手肘到下巴的位置,鑽進來的風吹著她的額頭,很冷,手卻是暖的。
鐵皮箱上放著老式電視機,很高,她得仰著頭看,訊號不好,背景音刺啦刺啦,天氣播報員的聲音斷斷續續……她沒聽,注意力都在寒假作業上,她攥著鋼筆在解幾何題。
思路卡到一半,由於手邊沒有鉛筆,她嘗試畫的幾條輔助線,都沒有用,擦也擦不掉,最後,掩蓋住幾何形原本的輪廓。
軍綠色門簾被掀起,外面橫衝直撞的風大喇喇闖進來,簡母抖著衣服上的絮雪,唸叨,“梅東路又封了,菜市場也關了,鬼天氣,吃屁喝風吧。”
原本靜謐的空間被她的罵聲填滿。
聽口氣,打牌又輸錢了。簡適心想,得安生點。
門外進來一對男女,又掉進來幾陣風,屋裡更冷了。
“標間有沒了?”男的粗魯地把兩張身份證甩到桌上,問簡適。
簡適放下筆,瞧了眼記單的本,“還……”
“有”字未脫口,被一旁精明的簡母打斷,笑著臉,往身後拽簡適,“標間只有一個了,大床房倒還有,”她眼珠子一轉,圓滑的說:“天不好,又趕上附近有學校,學生來考試都訂標間,自然緊了些。您看,要不給升級成大床房。”
女的歪在男人身上,嬌滴滴的說了句附近沒旅館了。
男的揮揮手,“那就大床房。”又多掏了三十塊錢。
簡適找出房間鑰匙,看著兩人膩歪的往樓上走,空中殘留著女士劣質香水的味道,跟男人的皮衣混在一起。
桌上的小太陽散發著烘人的熱氣,溫度、味道……一切不那麼具象的事物摻和在一起,她極力想熨平,又無功而返,最後繞成死結。
簡母見她愣神,扯了她一下,點著她腦門說她笨,“以後學機靈點,有也要說沒有,懂不懂?”
簡適盯著賬目本看,簡母沒上過學,字寫的很醜,跟簡適的字型捱到一起,像是花萼上趴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汙蟲,小小的,密密的,一團。
簡適打了個激靈。
家裡是開小旅館的,每天放學她都要邊看店邊做作業,她見了數不清的食色男女,有些一看就是有家室的人,一週都要來,每次身邊女人的臉都不一樣。
她不懂,她也就只有十五歲。
“啪嗒”,訊號不好的電視機終於停掉了,螢幕一黑,空間又安靜下來。
隨後,樓上傳來女人尖利的聲音,“老闆娘,你這熱水不熱啊。”
“熱水壺也壞掉了,這大冬天水都是冷的——”
簡母搓搓錢,揣進包裡,像只老母雞神色很急,蹬蹬蹬上樓。
簡適看了眼未果的數學題,撈起鑰匙往外走,拉開卷簾門的動靜惹來簡母的關注,她站在二樓走廊朝下望,問她幹嘛去。
“買寒假作業。”簡適側了側身子,沒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