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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雙重佈置起了作用,又許是每日接送的緣故,接下來的數日,李茜娘再也不曾出現過。雖然王子獻似乎已經解除了逼婚的危險,但兩人都默契地再也不曾提起結束接送的事。如此,他們依舊每天都能相見,從佈政坊並肩策馬緩緩回到延康坊,也足夠他們談論最近發生的各種趣事。當然,他們也會避開王子凌派出盯梢的部曲,每一回都刻意選擇不同的路線歸家。
偶爾,李徽會在一些實在避不開的宴飲中遇見李茜娘。鴉鬢堆疊,頭面首飾璀璨若星辰,妝容精緻而帶著嫵媚之色,八幅長裙輕飄飄地被風拂起的時候,夾纈披帛飛揚似仙,猶為動人。與初次見面時相比,她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分明先前仍帶著豆蔻少女的青澀與純真,短短數日,便已經成為了一位風姿獨特的長安貴女。
作為郇國公李厥唯一的妹妹,李茜娘在近來的宴飲中頗為出風頭。她的姿容不錯,身段又比同樣年紀的少女更為婀娜,加上宗室女的身份,引起了許多俊秀少年郎的注意。除此之外,那些小世族之女也簇擁過來,不著痕跡地恭維著她。
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富貴浮華,無數令人飄飄然的讚美榮譽,都是這位在黔州鄉野之地長大的少女從未經歷過的。她彷彿微醺一般,沉浸在被這麼多人圍繞的滿足感中。當她眼波脈脈地望著向她委婉示好的世族子弟時,她也沒有忘記朝著李徽抬了抬下頜,猶如示威,又猶如得意。
李徽微微一哂,並不將她的挑釁放在心裡。他只願她好好享受這種富貴生活,徹底忘記王子獻。她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如今的生活究竟是拜誰所賜——而數十年後,他的好友又將會成為什麼樣的人物,將會給他周圍的人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且不說數十年後,僅僅是三年之後的甲第狀頭,便會讓整座長安城都為之一震罷。到時候,他又該替他做些什麼?又能替他做些什麼?若是在前世,那時祖父早已薨逝,新帝登基後忙於從舊臣手中/奪/權/,順帶將兄長的威脅徹底拔除,正是濮王一系最危急的時刻<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除去自保之後,他還能做些什麼?
新安郡王尚未能想清楚未來該如何行動,濮王殿下便已經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在他鍥而不捨的如“乳燕投林”般身體力行的“懇求”下,聖人終於答應給嗣濮王一個實缺,真真正正讓孫輩們接觸政事。
這位年逾花甲的皇帝陛下將兒孫們都召集起來,滿含慈愛地望著他們:“而今咱們一家終於團聚,從前種種便暫時作罷。你們兄弟四個,往後也只需平和相處即可,我並不期盼你們能拋棄舊怨、彼此扶持。不過,乖孫兒們與你們這些不孝子卻不同。無論你們犯了什麼錯,都不必牽連他們。”
聞言,廢太子李嵩、越王李衡、濮王李泰與太子李昆皆拜倒在地上:“孩兒不孝……”
短短四個字,李嵩說起來依舊很是陰冷,李衡帶著十二分的無奈,李泰難得地覺得有些羞恥,李昆則顯得格外情深意切。李徽不著痕跡地打量著他們,從中嗅出了一絲危機,彷彿這種平和的假象下一刻便極有可能分崩離析。
祖父心裡或許並非不知曉——但此時此刻,他僅僅只是一位父親、一位祖父。而不是當年殺伐果斷的小秦王,不是血染玄武門之後登基的青年皇帝,亦不是眾族一力擁戴聲名遠播的天可汗,更不是吸引無數名臣志士開拓清平盛世的千古一帝。
“轉眼間,乖孫們也都長得這麼大了。”聖人拍了拍身邊,李欣、李瑋與李厥均微微一怔,都沒有動,唯有李徽幾乎是反射性的就走過去坐在他身側。聖人滿意地笑了起來,將他攬進懷裡拍了拍。
新安郡王依靠在祖父懷中,內心裡為自己如此迅疾無比的反應感到羞愧無比。他暗自下定決心,下回一定要展露出成熟的一面,但同時亦覺得,能綵衣娛親也算是一種孝道,於是越發矛盾了。
見狀,李璟微微猶豫,拎起旁邊兩個矮墩墩的小堂弟,也紅著臉有些僵硬地靠了過去。聖人更是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咱們祖孫之間,就該親近一些!”
李嵩冷淡地望著祖孫相擁的場景,不知想到了什麼,似有些出神;李衡越發無奈,看著李璟搖了搖首,彷彿不贊同他的行為;李泰則嘿嘿笑了起來,像是越發覺得自家幼子討人喜歡;李昆瞧了瞧自己那兩個懵懵懂懂的庶子,又看了看已經是兩位俊美少年郎的侄兒,唇角輕輕地勾了勾。
“阿徽與阿璟且不提,阿欣、阿瑋和阿厥三人,都已經過了及冠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