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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坐在一群年輕郎君旁邊,含笑看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對弈局勢。他身側的郎君們或坐或立,或沉默觀局,或低聲議論,氣氛既和緩而又寧靜。而數步之外的八角亭附近,老先生們則時不時便一陣喧鬧,吵吵嚷嚷宛如市集,幾乎就不曾有過平靜的時候。不過,許是早已經習慣了,便是先生們吵得再厲害,弟子們的姿態動作也從未改變過,彷彿絲毫不擔心。
他禁不住在心中笑嘆:弟子與先生的性情宛如天差地別,行為舉止反而更有趣味。就似子獻與宋先生——他看起來簡直是位百依百順的徒兒,什麼都依著先生,其實卻是做決定的主導者;宋先生嘴裡總是抱怨他,不滿他做出種種安排,心裡卻對他再滿意不過,尋著時機便四處炫耀。
可惜他不能輕易拜師,否則若能拜得在場任何一位老先生為師,想必也會有許多樂趣。不過,愈是喜歡這些老先生,便愈不想讓他們因自己而惹上什麼麻煩。阿爺與他們相交,或許已經讓他們進入了有心之人的眼中。若是他再拜師,顯得更加親密,日後說不得還會牽連他們。
想到此,李徽分出了更多心神,望向正在呵呵大笑的李泰。方才還覺得有些不自在的濮王殿下,如今已是如魚得水,整張臉皆是容光煥發之狀,意氣風發地評點著老先生們作的畫。他自己的畫作也任人指點,聽得很是認真,時不時做出沉思之態。顯然,隱瞞身份給他帶來了許多好處,所得的皆是直率坦誠的言語,反倒能令他有些茅塞頓開。
然而,與濮王殿下相比,宋先生卻是越發拘謹了些,舉手投足間帶著些刻意的仙風道骨之態。這般惺惺作態已經教老先生們嘲弄了許多回了,他卻依然堅定地佯作矜持,絕不搭理他們的諷刺,時時刻刻都不忘記端著架子。
李徽不由得失笑,起身來到他身邊,輕聲道:“先生無須如此。在場者皆是親近之人,先生便是肆意一些又何妨?我家阿爺也不過是一介閒王,便是知曉先生是學官,也絕不會影響先生的風評。”祖父若在場,宋先生如此緊張尚可理解;他家阿爺確實算不得什麼,所以他實在有些不解宋先生正顧忌甚麼。
聞言,宋先生的肩背似乎放鬆了許多,也壓低聲音道:“並非是因著大王之故<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只不過老夫想著——那周籍言成日一付目中無人的模樣,反倒是人人都覺得他有名士風範,還稱讚只有他這樣的人物方能教得出甲第狀元。老夫若是自毀形象,日後子獻成了甲第狀元,眾人豈不是會說他的師父瘋瘋癲癲的?”
“狂士又如何?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而已。”李徽聽出他的一片拳拳愛徒之心,神色越發溫和了,“老莊比之孔孟如何?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罷了。先生本便是一位嬉笑怒罵隨意的狂士,委屈自己待在國子監,又委屈自己做一位猶如名士一般的先生,或許反倒是禁錮了先生的本性。子獻若是知曉,亦會勸先生看開些的。”
聽了他的話,宋先生怔了怔,若有所思,長嘆道:“你說得是。我輩本該自由自在,又何必委屈自己?我在國子監本便過得不快活,收了徒兒方覺得自在許多,卻又不自禁地陷入了世間的條條框框之中了。”
他臉上的神色變幻萬端,最終暢快地大笑起來:“老夫收了這個弟子,心願已足!何必管他人是如何想的,只要老夫與弟子覺得快活便足矣!嘿嘿,若不是顧惜那小子囊中羞澀,給的束脩養不起老夫,老夫都想辭官雲遊了!他雖遊歷過,但於世情仍然知道得太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對他應當也大有裨益!”
李徽心中不由得一動:“先生想帶著子獻雲遊四海?”不知為何,他明明知道此事對於王子獻確實是益處無窮,說不得歸來之後便立即可赴考省試、一舉功成,心裡卻生出了綿綿不絕的不捨之意。原來,一年之中,他早已經習慣摯友的陪伴,甚至漸漸變得有些離不開他了麼?
這可並非甚麼好事。畢竟,世間既有愉悅的相聚,便有或短暫或長久的別離。只享受相守相聚,卻不願接受離別遠去,便果真是個任性的少年郎了。他扮久了舉止自在的少年郎,其實卻是早已及冠的成年男子,又如何能如此不成熟?
“我早已有此打算。”宋先生回道,“不過,須得再問一問子獻。若是他答應,年後便可離開。若是他——”他不由得瞥了身畔的新安郡王一眼:“暫時捨不得離開長安的繁華勝景,那便再拖一段日子也使得。在他赴考省試之前,總該出去瞧一瞧。時間或長或短,便端看他如何打算了。”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