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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李徽清澈的目光,王子獻心底倏然生出些許猶豫來,不知自己是否該將接近徐家與李茜孃的目的以及手段和盤托出。因為,他猛然發現,自己之所以猶豫不決,並非不夠信任李徽,而是擔憂對方覺得自己的謀算失之光明正大,對他生出疏遠甚至厭憎之心來。
他以翩翩君子的形象與李徽結交,在他面前素來都是優雅從容,頂多亦有果斷英武的一面,卻從來不曾暴露自己內心的陰暗。琅琊王氏子,本便該是玉樹臨風的君子,而非甚麼心思深沉之輩,所以他一直將一部分真實的自己隱藏在面具之後,不願讓任何人瞧見。任何人,本不該包括李徽在內。但此時他心中卻充滿了遲疑——
一旦摯友知道自己是個陰謀算計的偽君子,還會待他如初麼?
當初結識之事亦是如此。他遲遲不敢明言,當初或許是為了保住家族,如今的緣由卻已經是大相徑庭。以李徽的性情,待他解釋清楚之後,應當不可能遷怒於人。但他卻擔心他心生誤會,認為他諸般謀算,皆是為了巧言欺騙於他們,皆是為了自保。即便他再如何辯解如今的情誼皆是真的,相識那一刻的虛假亦是無可更改。
因為畏懼失去,所以不敢說、不能說。但心底又隱隱焦躁不安,總覺得若是不坦誠相對,日後必會因此而生出誤會來。可是,即使如此,他依然沒有勇氣坦白——因為承受不住失去的結果。
王子獻並不能明確地分辨自己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究竟是好是壞。他只是本能地想將此世對他最好的人挽留在身邊。一時間他甚至無比堅信,不讓摯友得知自己心中的陰暗淡漠,不讓他得知當初相識皆是他計算而來,永遠維持優雅的世家子弟模樣,才不會失去他。
“子獻?”見他有些出神,李徽一連喚了他好幾聲,“究竟想到了何事?竟有些發怔?”
“無事<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王子獻恍然回過神,笑道,“總之,日後若有進展,我必會盡早告知大王。”
“隨你安排便是。說起來,我一直叫你的名字子獻,你卻一直尊稱我為大王,未免也太生疏了些。”李徽忽然道,“在旁人面前如此稱呼倒能夠理解,但你我私下相處,卻很不必如此。無論你喚我三郎或是阿徽都使得。互稱名字或許確實有些不適應,等日後你我有了字,再以字相稱罷。”取字確實很重要,他倒是有些理解,當初李璟對兄長們充滿羨慕嫉妒之時的心態了。
王子獻雙目輕輕一動,低啞著聲音喚道:“……阿徽。”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喚出口了,這個稱呼已經不知在他心中盤旋了多少回。
李徽笑著應了一聲。
“阿徽。”
“何事?”
“我只是想適應適應新稱呼罷了,阿徽。”
“……”新安郡王一時竟無言以對。他從未想過,自家好友竟然也會拿著他的稱呼來打趣他,只得生生地受著了。
二人接著笑談了許久,方意猶未盡地立了起來。王子獻剛要行叉手禮作別,抬首看了看月色:“方才並未注意更鼓響聲,應當是已經宵禁了。阿徽,今夜你恐怕是回不去濮王府了,乾脆住在藤園裡?”
“這倒是無妨。”李徽道,“他們一直打掃得很精細,隨時都可住下。不如你也住下如何?我們已經有些時日不曾抵足而眠了,難得有這個好機會。即便你一夜不歸,早晨時再回去,他們應當也不會知曉。”畢竟,王子獻往來藤園的暗門是後來新開的,就在他的臥房裡,十分便利。
“也好。”王子獻遂答應下來。
兩人簡單沐浴之後,便在藤園內院的正房中住下了。仔細說來,雖說購置藤園已經將近半載,但李徽尚是頭一回在這裡過夜,王子獻便更不必說了。也是管事李大生性精細體貼,將寢房佈置得與濮王府臥房一般無二,與遠在均州封地的寢殿也並無太大的區別。李徽躺在床榻上,自是覺得格外自在舒適。
王子獻中規中矩地臥在他身側,聽著他平緩的呼吸聲,卻久久都不曾有睡意。
靜謐當中,李徽忽然問:“子獻,你日後想過什麼樣的日子?富貴榮華?逍遙自在?”
王子獻沉默半晌,方回道:“……曾經想過富貴榮華。只因有了榮華,才能從家中徹底掙脫開來,不再受他們約束。但仔細想想,我只是不願被他們束縛而已,只是想讓眾人認可我王子獻這個人罷了,富貴榮華或許並非我真正所願。無論如何……若有阿徽你這位摯友相伴,便覺得愜意逍遙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