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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偉的兩儀殿內,頭髮花白的聖人緊緊地攥住那張奏摺,原本略有些昏花的雙目中驟然迸射出了熊熊怒火:“區區盜匪竟然也膽敢害我兒?!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商州刺史和都督都在做什麼?還不趕緊將那些犯上謀逆的罪人都捉拿起來,殺個乾淨?!可憐我兒,何曾受過這種委屈?!”便是被他親手驅逐出長安,濮王也依然是他最疼惜的兒子,他當然見不得愛子受到任何傷害。
震怒之下,他甚至將御案都踹翻了。筆墨紙硯和奏摺散落一地,凌亂不堪。許多摺子都被墨跡沾染了,在旁邊伺候的內侍們忙不迭跪下去收拾。而聖人在親信內侍的寬慰下,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方低聲道:“將太子和嗣濮王都喚來!”
當太子殿下李昆和嗣濮王李欣匆匆趕到時,聖人依舊鬱怒難消。兩人一目十行地看完那個奏摺,立即不約而同地提出想出京迎接阿兄(阿爺)。見他們手足兄弟與父子之間皆是情誼拳拳,聖人的火氣也降了不少:“你們倒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太子微微一笑,滿面懷念之色:“說起來,我與三兄也有將近十四年不見了。抓住這個機會,也能比阿爺早些見到三兄,看看他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從他話中,絲毫聽不出當年奪嫡時濮王對他的不屑一顧與蔑視,好似只剩下濃濃的兄弟之情。
“叔父怎能與我搶這件差使?”李欣的表情更增添了幾分生動之感,“我們父子多年不見,還不知阿爺能不能認得出我呢。還有阿徽,自他出生之後,我便從未見過他,實在很好奇他生得什麼模樣,是不是和阿爺很相像。”
如此溫情脈脈的場面,很快便令聖人轉怒為喜。他呵呵一笑,指著二人道:“你們爭先恐後地爭著出京的機會,原本也該讓你們都如願。可惜如今朝政之事離不開五郎,便讓阿欣去罷。五郎也很不必失落,三郎在京中應當能待上一段時日,你們兄弟也可好好團聚一番。”
“阿爺不妨再下一道敕旨,令商州刺史與都督立即追查此事,務必要將兇徒一網打盡。”太子便又道,聲音溫和,想得也極為妥帖周到,“阿欣也須得多帶些人馬上路,安安全全地將三兄三嫂與阿徽接回京。我記得三兄這些年來身體不甚康健,不妨安排太醫隨行。”
聽罷,聖人大為欣慰,嘆道:“難為你一直掛念著他<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李欣也目露感激之色,行禮道:“多謝叔父提醒。若非叔父,我斷然想不到這些。”
天子的怒火,就這樣消失於無形之中。次日,嗣濮王李欣便帶著數百人浩浩蕩蕩地離開長安,前去迎接濮王。然而,濮王本便是奪嫡失敗被逐出長安的,許多臣子皆認同他趕回京給秦皇后侍疾,對這般大張旗鼓卻頗有微詞。不免還有些多心之人,暗暗揣測著聖人此舉是否有什麼深意,濮王又是否會因此而又生出什麼不該有的野心。
在這些紛紛揚揚的傳言再度惹惱聖人之前,太子殿下明確地解釋:由嗣濮王出迎,是身為人子的孝道,無可指摘。群臣明面上再未多言,暗地裡是否接受這個解釋,卻是各有不同了。
另一頭,濮王一家在嶺北驛不過住了一日,便接到縣令與折衝都尉送來的諸多禮物,意在給他們壓驚。這兩位顯然都出生於官宦世家,送過來的禮物既貴重又雅緻,多為書畫一類,或是較為貴重的先人法帖。很明顯,他們此舉便是投其所好,意圖透過禮物的攻勢討好濮王夫婦。
李泰與閻氏本便極為喜愛書畫,自然是歡歡喜喜地收下來鑑賞。他們心中固然還留著一兩分芥蒂,卻也並未遷怒於他們,收了禮物後更是懶怠再提起山匪之事了。加之李徽在其中斡旋,敦促他們儘快捉捕悍匪將功折罪,這兩位地頭蛇才安心許多。
王子獻見李徽忙碌,本不欲相擾。不過,小郡王為了踐行諾言,卻偷得空閒,特地繪了一張雨中秦嶺的畫卷與他。
尚未來得及裝裱的畫卷,裝在平日放書軸的彩漆鳳鳥紋木筒中。王子獻握著那木筒,依然能感覺到上頭的餘溫。他抬起眼,深深地望著立在面前的少年郎,彷彿從未見過他一般陌生,又彷彿想將他刻印在腦海當中。
“開啟來瞧瞧?”李徽笑著道,“不知你是否認得出?”
王子獻徐徐展開畫卷,只是一眼,便笑道:“這是那一日,咱們攀上館驛旁的山頭,所見的雲霧瀰漫、縹緲如仙的延綿山景……”他依然記得,當時這個人怔怔地張大雙眸、驚歎不已的模樣。就像是那一日所見的,便是這世間最觸動人心的景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