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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獻微微一笑,啟口欲言。忽地,他似聽見了什麼,仰首往前方的峽谷看去。
李徽也跟著望過去,卻並未發覺任何異狀。不過,待他想要驅馬前行時,一向十分溫順的愛馬卻怎麼也不願動彈。他夾了夾馬腹,勒住韁繩,馬鞭在空中甩得啪啪作響,均沒有任何用處。正無奈時,抬眼卻見旁邊數名侍衛的馬亦是停了下來,他不由得一怔。
王子獻的神色有些凝重,與旁邊的老僕說了幾句後,那老僕忽然仰天吹起了哨子。悠長的口哨聲在山谷中迴盪著,車隊中所有的馬竟然都停了下來,無論馬伕如何鞭打,亦是紋絲不動。李泰與閻氏察覺異狀,皆遣親信出來詢問,親事府與帳內府的典軍立即將王家主僕二人團團圍了起來。
“子獻,是否發覺了什麼異樣?”李徽問道。他當然不相信,萍水相逢的王子獻會有什麼圖謀。更何況,親事府與帳內府的侍衛親兵加起來足足有數百人,光憑他們主僕兩個又能做得了什麼?
王子獻尚未來得及言語,便聽地面倏然震動起來,群馬皆不安地嘶鳴、來回踩踏<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若非王家老僕又吹起哨聲壓制,恐怕它們早便已經開始失控逃竄了。在惶惶不安的馬嘶聲中,有人驚慌地大吼:“地龍翻身!是地龍翻身!!”僕婢們忙護著李泰與閻氏下了牛車,親事府與帳內府的軍士們迅速反應過來,將他們圍攏護住。
這個時候,李徽的隨身護衛也趕忙要將他從馬上扶下,然而,他身下的馬卻異常躁動,舉起前蹄便要踩踏眾人,衝將出去。說時遲那時快,王子獻立即伸出手,將他拉到自己的馬上——
就在下一刻,當那匹馬衝破四處避讓的人群,慌不擇路地闖入峽谷時,山谷兩側忽然崩塌,無數土石如同瀑布飛流奔湧而下。轉瞬之間,那匹馬便哀鳴著被埋在了土石之中,徹底不見了蹤影。位於車隊最前方的侍衛們急忙避讓,卻還是教落下的亂石砸傷了好些人。
不過頃刻,峽谷便被流瀉的山石泥流完全堵住了。轟鳴聲久久不絕,眾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車隊未曾停下,馬匹沒有被王家老僕的口哨聲控制住,恐怕現在半數以上的人都會被土石活埋,或者被墜落的山石砸傷。而李泰、閻氏與李徽的車駕亦十分危險。
大家紛紛下車下馬,圍攏在三位主人身邊,商討接下來該如何行事。李泰堅持儘早清理土石,恢復驛道交通,典軍們皆頷首答應,卻不同意他留在原處。誰知道接下來附近還會不會繼續崩塌、墜下山石?何不後退幾里,到安全的所在稍候?而且,若想將驛道完全清理出來,絕非一兩日之功。倒不如先清出可供馬通行的小道,再尋附近的折衝府兵丁過來搬動車駕。
“若非子獻,恐怕我今日便要喪生此地了。不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種泥石亂流還會發生麼?”紛擾聲中,李徽的神情依舊沉著。他雖然從未經歷過如此險境,方才卻突然想起嶺南驛捉驛曾提醒過他們須得小心探路。不過,誰又能知道,山石崩塌就在一瞬之間,簡直防不勝防?
“多日陰雨,附近的山坡泥石被雨水衝得綿軟鬆垮,才會崩塌。”王子獻道,“須得遣人上山去仔細探查一番,方能確定是否安全。在此處清理完之前,大王還是退幾里路,先去歇息得好。”
“你呢?有何打算?”
“我常年在山林中跋涉,自是要毛遂自薦,前去檢視情況。”
“太過危險——”
“大王無須擔憂。”王子獻朝著他一笑,眉宇間皆是說不盡的自信風流,“天黑之前,我便會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且我那老僕也是慣常走這種山路的,絕不會有事。”說罷,他向旁邊的侍衛借了橫刀與弓箭,與附近忙碌的某位典軍說了一句,便帶著那位沉默的老僕登山去了。
李徽難掩憂色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吩咐侍衛到時候注意他們是否及時歸來,便前去問候李泰與閻氏。閻氏正在驚慌著,斷然不許他離開她的視線半步。於是,他只得陪著父母退後幾里,遙遙望著那座半塌陷的山崖。
卻說王子獻主僕繞到山崖另一側,避開時不時滾落的小亂石,艱難地攀了上去。深山密林,原本應該毫無人跡,但林間的浮泥上頭卻時不時出現幾個新鮮之極的腳印,令王子獻眉頭緊鎖,輕聲嘆道:“一群愚不可及的蠢物!”
老僕默默地將這些腳印都毀去,突然,林中彷彿響起了什麼異樣的聲響——瞬息之間,王子獻便毅然舉弓射了過去,一聲悶哼之後,濃濃的血腥味便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