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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新安郡王與王御史皆是聖人的心腹。就算他們觀點不和,在摸不準聖人的心思之前,哪隻老狐狸都不願摻和進去。君不見左僕射吳國公秦安除夕夜宴之後,就再度告病了麼?君不見右僕射簡國公許業信誓旦旦地表完忠心之後,就再也不曾主動進諫了麼?君不見中書省、門下省的宰相們亦是雙目半闔半閉,一付置身事外的模樣麼?
就算不得不自斷臂膀以求自保的某些人——諸如楊士敬楊尚書之類,有心想稍稍控制局面,亦是格外小心翼翼。他們自己當然不能出頭,只能指使一些不起眼的擁躉替新安郡王出言。而這些人雖人微言輕,但到底比支援王御史的人多些。於是,猶豫不決的聖人最終仍是偏向了自家侄兒。
“今彭王及嗣彭王懷不軌之心,與西突厥、薛延陀等部落暗中來往,勾結外敵欲裡應外合,毀我大唐疆域以成全其謀逆之舉。按大唐律令,本當罪不可赦,不過念其為宗室長輩,並未真正起事,赦免其死罪。廢彭王、嗣彭王及彭王一脈所有郡王國公等為庶人,廢彭王妃、嗣彭王妃等內眷為庶人,流放嶺南道崖州。”
崖州(海口)與振州類似,幾乎是有去無回的流放之地,可謂是流刑之中最重的一等。當然,彭王所犯之罪,確實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也不知當他聽見聖旨宣召的時候,是覺得寧可死罪好些?還是苟活一命好些?至於他的內眷與子孫,絕大部分確實是受了牽連,但既然之前共享了富貴,如今便當然須得共度患難。
“擊登聞鼓首告的彭王主簿,實乃大忠大義之輩,特賜為齊王府長史。其餘舉證屬官,從犯者一併流放至嶺南,戴罪立功者則或廢為庶人,或左遷調任,具體由吏部安排。”
聖人說罷,群臣躬身行禮。然而,看似此案已經完全結案,卻仍有兩個重要人物並未涉及。一群神色淡然的服紫高官之中,禮部尚書楊士敬微微沉著臉,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聖人的表情,試圖從中尋得蛛絲馬跡——聖人究竟會不會放過安興長公主?
因安興長公主這位外甥女的緣故,楊家與彭王也頗有些來往,甚至有些職卑位低的旁支子弟暗中投效了彭王。楊尚書不得不將這些人剪除乾淨,用告發他們的方式儲存楊家嫡脈。同時,為了以防萬一,他也將自家與安興長公主交錯的勢力逐一廢止。
不過,楊家是安興長公主的母族,來來往往將近二十年,交叉的勢力早已是多如牛毛。若想斷得乾乾淨淨,在這場狂風暴雨中自保,便難免損傷了三四分。最近一段時日,不得不親自動手將這些依附勢力剷除的楊尚書幾乎每一天都心疼得幾乎要嘔血。不過,只要想到愛女楊八娘腹中的龍胎,他的精神便又再度振作起來。
就算安興長公主身上流著楊家的血又如何?就算她曾經為楊家擴張勢力付出良多又如何?這位外甥女自恃身份高貴,從來不願聽他的話。若想影響她,只能靠著妹妹楊太妃婉轉相勸。然而,最近她連楊太妃的話也已經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胡作非為,挑撥楊家人之間的關係,簡直與楊賢妃一樣,活脫脫就像另一頭白眼狼。
這樣的外甥女,就算徹底倒下了也並不影響楊家的大局。畢竟,他的女兒已經身在宮中,孕育了龍胎,楊家更進一步的希望就在眼前。至於如今的損失,就當做是一場磨礪也好。再過幾年,待到小皇子長大封王,作為母族的楊家自然而然便會再度興盛起來。
這時候,倒是新安郡王先一步提起了聖人“刻意忽略”的二人:“叔父,謀逆案不但事涉彭王,還有郎陵郡王與安興長公主。此二人為從犯,又該如何處置?”不錯,雖然叔侄二人都很清楚,安興長公主亦是主犯之一,但卻一直尋不著直接的人證與物證,只能藉著彭王一案,將她判定為從犯來處置。至於郎陵郡王,誰讓他之前與彭王走得太近呢?若是不提他反倒會令人覺得奇怪了。
“雖為從犯,但亦是事涉叛國與謀逆。”王子獻緊接著道,“聖人,微臣以為,郎陵郡王與安興長公主應與彭王一脈同罪。”方才意見有些相左的兩位年輕人,此時此刻又再度互相應和起來,令旁觀的眾臣頗覺得有些微妙——或許是他們已經老了,看不懂年輕人在朝堂上的表現了。他們二人的政見究竟是和還是不和?又或許是聖人刻意讓他們隨意發揮?迷惑眾人?
聖人沉默片刻,頷首道:“若要判安興長公主與郎陵郡王之罪,眼下尚有些不足。著令三司繼續查證,將安興長公主與駙馬程青圈禁於公主府中,命金吾衛將郎陵郡王押解回京!若是證據確鑿,朕……會將他們都廢為庶人。”
兩三日之後,彭王一脈悽悽慘慘地踏上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