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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之人沉默片刻,方道:“既然表弟有備而來,那便應當是容不得楊某拒絕了。也罷,請稍候片刻,再入內一敘。”而後,裡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彷彿是有人披衣而起。又隱約聽聞幾聲女子模糊的低語,似乎另有其人正輕聲說著甚麼。
王子獻十分耐心地等待著。既然身為世家子弟,而且報出了琅琊王氏的名號,他自然不能貿然失禮闖入主人的臥房之中,免得有失王謝之後的風儀。而且,他素來便是很有耐性之人,並不介意是否需要再等上一段時間。
就在此時,旁邊的廂房內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門吱呀一聲響,一個約七八歲的小少年執著弓箭,立在黑黢黢的門後,冷冷地打量著他。
正房的燈光灑了過來,將這孩童的身形照得清清楚楚。無疑,他生了付好相貌,唇紅齒白,眉目之間竟是像極了韋夫人與楊八娘。然而,白嫩的臉上卻並無半分尋常孩童的稚氣天真之感,反倒充滿警惕與漠然。如此看來,他更似是一頭保護領地的小獸,勇敢地面對陌生的敵人,張牙舞爪地想要護得父親與母親的周全。
王子獻向著他微微一笑,意欲表露出自己的善意。小傢伙反倒是更警戒了,將手中簡陋的小弓箭握得緊緊的,彷彿下一刻便要舉起來,朝著他引弓射箭一般。
“阿桃,不得對貴客無禮。”許是對他的脾性很是瞭解,楊大郎非常及時地出聲,化解了二人之間的緊張感,“難不成你不記得我先前曾經教過你甚麼?若有客人來了,便由你迎接客人,將客人引到正房坐下。”
顯然,這位阿桃小郎君的小名就是按著院子裡頭那一株桃樹取的。雖然聽起來像是小娘子,卻與此地、此時、此景異常相合。出生成長都在這座小院子裡的孩子,自然便該取這樣一個名字,無關其他,只是貼切罷了。
王子獻再一次淺淺一笑,翩翩君子,溫潤如玉,令人實在生不出任何惡感來。阿桃盯著他,緩緩地將弓箭收起來,悶悶地道:“貴客請隨我來。”他舉手投足間與山野孩童無異,但隱約仍帶著幾分世家子弟的影子,躬身行禮之時猶為靈動自在。
於是,王子獻跟著阿桃小郎君入得正房內,迎面就見軟榻上側臥著一個年約二三十左右的人,正含笑望過來。他面如冠玉,生得極好,並未蓄鬚,顯得格外年輕。然而,右胸一側卻怪異地凸了出來,彷彿該支撐腰肢的脊椎擠成了一團。這令他的身形看上去很是怪異地蜷曲著,似乎連上半身都無法直起來,只能徹底倒臥在榻上。
這一刻,屋內的氣氛略有些緊張。楊大郎看似淡然,實則眉眼間沉澱著深深的鬱色。而阿桃則更是渾身都繃得緊緊的,彷彿只要這位“貴客”露出任何輕鄙之色,他便會撲將上去咬碎他的喉嚨似的。
不過,王子獻在外遊歷多年,什麼眼歪鼻斜的人不曾見過?就算是更醜陋更怪異的模樣,在他眼中亦是平常。畢竟,生得醜陋不意味著人心醜陋。有時候,反倒是有不少皮相出眾之人,內心更加陰暗無情。
在王子獻眼中,楊大郎與其他任何健康之人都並無不同。他的目光裡既沒有輕視,亦沒有同情,僅僅只是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便彬彬有禮地拱手道:“某王子獻,見過大表兄。首次拜訪,本該帶些禮物過來。因時間有些緊,未能準備齊全,還請表兄見諒。”
楊大郎眉頭微動,彷彿略鬆快了些,露出了笑意:“既然是自家親戚,便不必如此客套了。而且,二十年來,難得有一位客人到訪,我本該盡地主之誼才是。可惜平日用度有限,不能設宴席好生招待你了。”
“若是一見如故,又何須甚麼宴席?只需一杯茶水便足矣。”王子獻笑著接道。
楊大郎彎起嘴角,點了點頭:“酪漿與茶水還是不缺的,續多少杯都使得。”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竟彷彿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彼此間流動著默契之感。
見狀,阿桃也悄悄地鬆了口氣,放下弓箭默默地坐在長榻邊。直到這時候,他才顯露出些許屬於孩童的稚氣來——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悄悄端詳著對面的客人,殊不知眼中的好奇之色,早已經將自己暴露無遺。
這時候,從裡屋又走出一個身量高大的女子來,端著酪漿與茶水,低聲道:“請客人慢用。”她生得很是健壯,相貌也僅僅只是尋常罷了,行禮時的舉止亦有些勉強。顯然,她並非甚麼世族女子,亦不是那些嬌滴滴的貼身侍婢,而是一位粗使僕婢。
不過,楊大郎卻坦然道:“這是拙荊善娘,與我相伴二十餘年,早已是生死相依了。”
王子獻立即喚道:“見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