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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姓鄭,宮人們皆喚她阿鄭。本是崔氏奴僕,入宮來侍奉。眼下夏侯沛已不怎麼喝奶了,她長出四顆牙的時候,便不欲再喝奶,寧肯去喝那與其時的她而言並不好下口的米糊糊。皇后見她堅持,便由了她,只是又恐她腸胃脆弱不能克化,再且吃奶沒足月的孩子會長不高,便令人每日都取新鮮牛乳來,摻在米糊糊裡。倒也讓夏侯沛健健康康地長大了。
只是由此,阿鄭便失去了乳母的作用。皇后見此,便與了她一官銜,使她成了宮中女官,令她仍舊照看夏侯沛。
待一入長秋宮,夏侯沛左看右看,皆是阿孃心腹,便說話了。她摟著乳母的脖頸,問道:“三郎去尋他阿孃了。他也有阿孃嗎?”
阿鄭已習慣了她時不時地問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當下便回答:“自是有的,人人都有父有母呢。廣平王的阿孃乃是貴人魏氏。”
貴人是三夫人之一,皇后之下便是三夫人,三郎之母地位不低。
夏侯沛聽到這魏姓,心下已開始蹙眉頭。她面上仍帶著天真的口氣說道:“先皇后也姓魏呢。”
阿鄭笑著道:“魏貴人本就是魏後之妹,自是同姓魏的。聖人也因此,對魏貴人與廣平王另眼相待。”
竟有這層關係?夏侯沛從阿鄭懷裡掙出來,立在地上,仰著大腦袋望著她,說道:“上回阿鄭還說魏皇后是大將軍之妹,那魏貴人也喊大將軍做阿兄嗎?”
阿鄭目帶慈愛地看著她,細細與她說道:“正是,魏皇后、魏貴人、大將軍還有大鴻臚都有一個阿孃,他們的阿孃姓趙,因生下這許多出息的孩兒,聖人即位之初,便封了她做一品國夫人。”
“唔,我也要出息,也要讓阿孃……”夏侯沛心思已經因魏貴人與魏皇后的關係跑遠了,口上含含糊糊地說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阿鄭聽得暗笑,要讓殿下怎麼樣呢?也封一個國夫人來做嗎?
原來大郎與三郎竟是同一個母家,倘若二人關係近,便罷了,可若是二子相爭,魏氏必生動亂。想想三郎那看似吊兒郎當、實則時時藏奸的德行,夏侯沛不禁擔憂,然一念及今日阿爹只喚了大郎走,又寬下心來。
誰優誰劣,都在阿爹,聖人覺得好,便足矣。
夏侯沛實在不願與人去爭,她上一世爭了半輩子,最後爭勝了,也沒覺得多高興,勞心勞累了一世,最後死於非命,實在說不清是得意是惆悵<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到了今世,她只願安安生生地過日子。
就這麼想東想西地坐了一會兒,阿鄭令人去煮了她的米糊糊來。
米糊糊摻了牛乳,香香的,又經精心調製,半點腥味也無,夏侯沛極是喜歡這味道,也不要人喂,握著一隻長玉勺,一勺一勺的吃。只因胳膊委實短,骨頭還沒長結實,活動起來便不大得心應手,一碗米糊糊吃下來,嘴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糊糊。阿鄭便取了溼帕子來給她擦了臉,擦了手。
這時,皇后回來了。
夏侯沛一聽到外面的動靜,便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邁著小短腿就往外跑。身後一大串宮人驚慌失色地跟著,口中直呼“十二郎,慢著些,留心腳下”。
跑出殿門,正見皇后入了正門,沿庭中直道緩步而來。
夏侯沛眼睛一亮,奔跑過去:“阿孃~~~~”
皇后便停下了步子,待夏侯沛到了她跟前,方不輕不重道:“如何與你說的?”
夏侯沛吐吐舌頭,肅容站好:“兒拜見阿孃。”
好習慣要從知事起便養成。
皇后彎了彎唇,伸手,夏侯沛笑眯眯地把手遞到皇后手中,二人大手牽著小手往殿中走。
入殿,阿鄭便來將途遇廣平王之事說了,言罷,略有些擔憂道:“那位郡王言行無忌,看來不是心胸寬廣的人呢。當初魏貴人與殿下齟齬甚深……”
不必她多說,皇后就明白了。她並沒什麼意外,也無甚憂慮,只平淡道:“無妨,不讓重華與他獨處即是。”
阿鄭小心看了皇后容色,知她心有成算,便不敢多言。
夏侯沛聽得迷惑不解,卻又不好開口發問,她再怎麼神異,也只一不到二歲的稚子,展現出好記性與悟性便罷了,卻是萬萬不能說些大人沒教過的事,免得將神異弄成了靈異。她暫擱下疑惑,一抬頭,便見皇后正低頭看她。
二人目光對上,皇后溫緩道:“重華今日做得很好,在外時並沒有說話。”自晨間出了長秋宮的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