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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放置古箏的長几處面窗坐下;舉起纖手撥桃箏弦,發出流水淙淙般的連申脆響,垂首輕輕道:“希白今晚是否會來?”
寇仲掠進村口,立時頭皮發麻。
首先入目是一對腳掛在其中一屋的窗外,其他部份則垂進屋內去。
另一人則仰躺路上,死不閉眼,臉上殘留著臨死前的恐慌。最奇怪此人身上不見任何明顯傷痕,只是口鼻滲出些許血絲,手上仍緊握刀子。
瞧兩人的黑衣勁服,該是崔紀秀的手下無疑。
屍身前方有腳印往西方延展開去,旁邊則是凌亂的足印痕。
寇仲腦海中重組剛發生的情況,應是崔紀秀等一行七八人,逃進村內時被人追上,崔紀秀等回身應戰,卻給來人一舉殺掉二人,這來人還故意任被打怕了的崔紀秀等人有時間逃走,過程古怪至極點。
寇仲迅速移前,十多步外再發現一條屍身,竟仰躺在一間茅屋頂處,上身陷進快要坍塌的茅草內,情景詭異可怖。
連寇仲這麼膽大包天,都寒氣宜冒,循著其中一組足印追去,轉進村旁一片被廢棄的荒田去,再見兩具伏屍,都是全無表面傷痕,寇仲欲作較詳細的檢視時,東南方半里許處,傳來一下激烈的金鐵交嗚聲。
寇仲無暇再理這些人因何喪命,全速趕往聲音傳來之處。
徐子陵把心神從鄭石如那邊暫收回來,不忍騙這大膽熱情的美女,對他來說無論是大家閨秀又或青樓姑娘,都應受到尊重。遂坦然道:“照我看侯兄今晚是不會來的。”只是那不知是上截還是下截的《不死印卷》,便夠侯希白頭痛,那還有閒心閒情到這裡尋風弄月。
“叮叮咚咚”!
清秀彈出一段箏音,每個音符迅快的跳躍,就似在最深黑的荒原燃起一枝接一枝的火把,在奇詭難明的寂寞中隱見潺潺流動的生機和希望。
箏音倏止。
清秀幽幽嘆道:“這是希白譜的箏曲,離開成都這麼久啦!回來後總不來見人家,告訴他,清秀掛得他很苦哩!”
言罷黯然離開。
徐子陵在她掩上房門後,心頭仍像被塊重石壓著。清秀對侯希白的憧憬最終只會變為失望,不過有夢想和追求總比沒有好。
以前在揚州一切都簡單得多,就只是如何脫離言老大的魔爪去追求一種能為自己作主的生活方式。現在表面似乎得到了,但肩上的擔子卻只有增加沒有減少。“過去”本身已是最沉重的包袱。想起師妃暄,又想起石青漩,她們同樣令他感到困惑。
忍不住舉杯一飲而盡。
足音再起,房門“砰”一聲開啟,一團彩雲挾著香風捲進房來,現出一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
徐子陵定睛一看,立感大大不妙。
寇仲從腳開始,仰首望往崔紀秀再無半點生機的臉容,脊椎間寒浸浸的。
崔紀秀的長劍斷作兩截,棄在草地上,人卻給掛在樹丫處,像先前的手下般,渾身不見傷痕。
寇仲雖不清楚崔紀秀有多高明,但他的身法該可臻高手之列,否則也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逃到這裡來,且至少比手下擋格得對方一招。
寇仲目睹眼前的事實,才深切體會甚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此人下手的時間更似含深意,就是在他即將追上敵人的一刻,先一步把四散的敵人逐一干掉,其狠辣迅速,寇仲自問辦不到。
崔紀秀的佩劍是被這可怕的高手以利器硬生劈斷,利器雖及體而止,但發出的無形氣勁卻宜侵敵體,震斷崔紀秀的心脈。如此武功,確是駭人聽聞。
寇仲搖搖頭,暗呼厲害,這才離去。
來人正是川幫大當家範卓的美麗女兒範採琪,身上的彩服勁裝益發襯得她像開屏的孔雀,腳踏小蠻靴,那晚的腰鼓被馬刀代替,來到頭皮發麻的徐子陵前方,一手叉腰,青春煥發的俏臉卻是笑容可掬,美眸在長而翹起的睫毛下晶晶閃閃的,道:“原來是前晚喪父,今晚便來散花樓鬼混的姓弓傢伙,侯希白那言而無信的騙徒滾到那裡去了?”
徐子陵才記起侯希白當晚為脫身計,許下到川幫總壇拜會她的諾言。不用說是老侯爽約。得不到另半截《不死卷》,侯希白恐怕連自己的名字都忘掉,那有閒情去敷衍這刁蠻女。
至此他深切體會到處處留情的煩惱,在侯希白或會甘之如飴,不過現在卻要由他來承受。只好苦笑道:“小弟也在找他,范小姐請見諒。”
範採琪嬌哼道:“你不是約他來這裡風流嗎?到此刻仍要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