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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哈哈一笑,迎上李子通似兩支利箭般射向他的凌厲眼光,侃侃而言道:“大王怎都要搏這一著,否則江都城破時,你徒然費力殺了我寇仲,還不是一無所有。只能是多出一批追殺大王的敵人,包括陳長林數千擅於海戰的兄弟兵在內,你絕不划算。”
李子通臉色終於微變,最後這幾句實具有極大的威脅力,因為他確有萬一兵敗時逃往海外的計算。
此時眾人目光全集中在李子通身上,待他決定。
雲玉真和邵令周心中大叫不妙時,果然李子過長嘆一聲,洩了氣般道:“給我把桂兄弟兩人請出來,少帥是否仍有興趣留下來喝杯水酒呢?”
寇仲心底暗抹一把汗。知道總算把已交了半條到閻皇手上的小命撿回來。
徐子陵的眼睛看著盤膝坐在丘頂的師妃暄,耳朵聽的是她有若仙籟的悅耳聲音,又被覆蓋在迷人的星夜下,心中泛起難以形容的滋味。
無論將來是敵是友,這一刻肯定是終身難忘。
只聽她溫柔地道:“花間派從來沒出過什麼窮兇極惡的人。他們追求的是以藝術入武道,也視武道為一種與人直接有關的最高藝術。所以其傳人均多才多藝,著重意境神韻,故能於眾多門派中自樹一幟,盛名長垂不衰。”
徐子陵不解道:“既是如此,為何花間派被列為魔門的兩派六道之一,還與陰癸派平起平坐。”
師妃暄仰觀星空,秀眸射出動人的採芒,似是能看破宇宙美麗外表下的真義,油然道:“統道之別,實因思想的分異而來。春秋戰國時百家爭鳴,始有流派之分,到漢武罷黜百家,獨尊儒學,人人都奉儒學為正統,然後才有正邪之分,這純屬人為。魔門的信念來自何方,已難以逐一追源溯流。只知他們反對儒學仁義禮智信那一套,斥之為虛偽愚民之學,經過長期的發展後。益發離經叛道。漢末的黃巾賊和五斗米道,便是其中的表表者。任何思想走向極端,都會離道入魔的。”
徐子陵聽得茅塞頓開,一向以來,他和寇仲對陰癸派的所作所為都感到難以理解。因為他們自少接受的,就是白老夫子那一套融合了佛學的儒家之道。
師妃暄別過俏臉,淡然道:“儒家講的是不偏不倚的中庸之道。花間派卻是個偏向極端的宗派,認為人的真性情可凌駕一切道德之上,配以藝術,發展出一套正統教派難以接受的東西,故被人歸之於魔門之列,事實上花間派和陰癸派是有本質上的差異的。”
徐子陵瞧著她有若靈空幽谷般起伏的絕美輪廓,低聲道:“那石之軒又怎麼看?”
師妃暄把目光投回遠方的山巒曠野,像給觸及心事般,良久才輕嘆道:“石之軒怕是魔門的一個異種,身兼花間派和補天閣兩宗派之長,而這兩派的武功心法和路向均有根本的分異,到現在仍沒有人明白他如何能把兩派的武功融合為一,創出人人驚懼的蓋世魔功。”
徐子陵終忍不住,問道:“石之軒既是邪惡的人,那……那……”
師妃暄蘭質慧心,當然猜到他欲言又止的原因,柔聲道:“子陵兄是否想問,石之軒既是這樣的一個人,敝門的碧秀心怎會為他誕下一女,更擔心妃暄會重蹈覆轍,對嗎?”
徐子陵俊臉一紅,尷尬道:“我只有你指的前面那個意思,卻尚未想及後面那一個。”
師妃暄又別過臉來瞧他,似乎很欣賞他發窘的表情,香唇逸出一絲笑意,輕輕道:“若不是秀心師伯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情操,以身試魔,這天下已給石之軒弄得天翻地覆,魔長道消。”
徐子陵一徵道:“既是如此,為何小姐對石之軒的徒弟還這麼欣賞和信任?”
師妃暄破天荒綻開一個甜美的笑容,神態嬌憨的哂道:“終還是這個問題,仍要口口聲聲說未曾想及嗎?”
徐子陵的俊臉再次通紅。
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在她清澈的眼神下會這麼沒自制力。
師妃暄長身而起,玉容回覆止水不波的情狀,岔開話題淡然道:“子陵兄要到那裡去?”
徐子陵聽出她道別之意,心中不能控制的湧起不滿的情緒,強攝心神起立道:“師小姐若有要事,請隨便好哩!”
師妃暄沉默下來,凝目遠方。
山風吹來,她那襲青衣儒服隨風拂揚,獵獵有聲,構成一幅令人屏息的絕美圖畫。
第二十三卷 第五章 四大聖僧
寇仲領著桂錫良和幸容,由李子通、左孝友等親自送出總管府,與來時所受的對待真有天淵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