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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這一日的清晨。滋陽城甦醒的時刻。
扶春樓這樣的風月場所,卻正收了昨夜的殘紅亂綠,進入白日補眠的時間。
銅鏡前美人們取下珠花步搖。
銅鏡前美人插上珠花步搖。
美人的手法嫻熟,步搖便如插花一般插在最合適的角度,小指指尖微微翹起漂亮的弧度,遠看像一朵白玉蘭在烏鬢間綻放。
這樣的美人值得最風雅的詩人以最美妙的詞章歌頌,此刻她身後站著的青衣小帽的高個子卻以一種萬分忍耐無動於衷的神情語氣,說著最煞風景的話。
“快一點成不成?又不是真女人,這麼對著鏡子搔首弄姿,能長出胸來嗎?”
美人在銅鏡中白他一眼,嫋嫋婷婷起身,一個旋身到了矮個子身側,微微彎腰拈住他下巴,吹一口氣,嬌笑道:“咱們不理那不識風情魯男子。哥哥,你說我美不美啊?”
矮個子閉著眼,整張臉皺成一隻被人遺忘了三個月的橘子,嘟囔道:“還成,比我家公子差一點。”
美人哈哈一笑,拿起桌上冪離往頭上一罩,笑道:“好戲開場,走著!”
……
鐵慈蹲在屍首前,皺著眉。
聚賢街頭巷尾總有一群乞丐聚集,尋常也不為人注意。今日一位好心人送食物去的時候,卻發現有一個人縮在角落的陰影不言不動,直到一個乞丐搶食跑得太快帶倒了那人,才發現那是個女子,早已死了。
鐵慈趕到的時候,人群圍得裡外三層,鐵慈都擠不進去,跟著她的赤雪在人堆後尖叫一聲:“救命啊!”
剛剛直面第三起兇殺案的滋陽百姓大驚,嘩啦一下散開奔逃,鐵慈輕鬆進入。
屍體靠牆坐著,垂著頭,裹著破衣爛衫。裡頭卻是頗為精緻的衣裙,這回她身上有傷口,被人碰撞後緩緩倒下,背後土牆已經被血染紅。
鐵慈看那傷口,一片血肉模糊,邊緣不整齊,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傷的。
詢問乞丐們,都說昨夜就睡在這巷子裡的破廟裡,人數還挺多,但誰也沒發現這屍首怎麼過來的。其中一個乞丐還一臉驚惶地道:“我睡眠一向很淺,但凡有人接近,一定會知道的。但昨晚真的沒聽見任何動靜……”
他說著,臉上忽然現出猶豫之色,鐵慈立即道:“你是不是還有話沒說?”
那乞丐猶豫半晌,才道:“就是……就是半睡半醒間,好像聽見過噗通一聲……”
“你當時起身檢視了嗎?”
“立即就起身了。還張望了好一陣,什麼也沒看見。”那乞丐打個冷戰,“小的敢保證,昨夜一整夜,就那一聲聲響。像什麼東西掉下來了……沒有人接近……那個……那個……總不能是屍首自己跳下牆吧……”
若是有人拋屍,那一聲之後乞丐就起身檢視,他睡的位置幾乎能看見整條巷子,不可能看不見拋屍的人。
若是從牆上拋下屍首,那別說這樣費事的姿勢是不是多此一舉,屍首沉重,牆卻高,很難舉起來拋過牆。若兇手有這樣的本事,也不用拋屍了。
百姓中也不乏有頭腦的,遠遠聽見,就有人臉色發白,議論紛紛,漸漸的,“屍首自己從天而降”的說法便在人群中傳了開來。
女屍被翻過身,沈謐忽然“啊”地一聲,鐵慈立即問:“你認識?”
沈謐道:“這不是縣衙伙房的雜役丫頭小雪麼?”
鐵慈雖然也住在縣衙,卻很少呆在縣衙裡,她自己開火,更不會遇上什麼伙房的丫頭,倒是不認識。
“你熟悉?”
“不熟悉,見過幾面。她管縣衙清晨接收外頭送來的蔬菜,以及伙房打掃等事。”沈謐解釋。
“經常出縣衙嗎?”
“幾乎不。她是孤兒,就在縣衙伙房旁的倒座房裡住,衙門裡人多事多,起早貪黑的,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鐵慈皺起眉。
看這女孩,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整日在縣衙裡忙碌,都沒出門的機會,如何會忽然死在這離縣衙幾條街的地方?
一大群人走了過來,是李縣丞聞訊匆匆趕來,當即下令將那些乞丐都帶回衙門詢問,又命人去查訪周圍住戶,看誰有無發現什麼痕跡。隨即便命將屍首搬回去查驗,這是地方破案的例行辦法,倒也中規中矩,只是眾人心中不都不抱什麼希望。畢竟連傷口都看不出來是什麼傷的。
李縣丞正要走,卻看見鐵慈還停留在原地,不由眉頭一皺。想了想道:“茅公子,你還不是巡檢,無須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