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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史若梅已是神色凜然,正容說道:“爹爹,你同意我這麼辦也好,不同意我這麼辦也好,總之,我是絕不會嫁給田家的了。我已經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今後怎樣做人,孩兒自有主意。不勞爹爹你為我打算了。”
薛嵩當然深知“女兒”的本領,心裡想道:“她倘若要一走了之,我又有什麼辦法攔得住她?如今她來與我商量,可見她確實是還沒忘了我的恩德,還當我是她的爹爹。只是,這樣得罪了田家,弄得不好,可要搞出禍來。”轉念一想,“但倘若不這麼辦,女兒走了,田家來向我要人,我又如何發付?一樣要弄出禍來!唉,糟糕,聽說田家的聘禮已在路上,只怕這一兩天就要到了。”
薛嵩正在左右為難,躊躇莫決,忽聽得房門外似有吵鬧之聲,他仔細一聽,那是他節度府中一個“管事”的聲音說道:“我有緊要的事情,要馬上桌報大帥,你為何攔阻?”看門的丫鬟“噓”了一聲,說道:“大帥今晚受了驚嚇,正在養神,你莫大聲說話,驚吵了他。”
薛嵩大聲說道:“我已經醒了,什麼事情,喚他進來。”當下低聲吩咐史若梅道:“你暫時藏在屏風背後吧。”心想:“管事的深夜前來報事,只怕凶多吉少。”
心念未已,那個管事已由丫鬟帶了進來,他行過禮後,說道:“小人本來不該來驚吵大帥,只是這事情大過意外,關係重大,不敢不報!”薛嵩皺了同頭,斥道:“你別羅嗦了,乾脆說是什麼事情?”
那管事結結巴巴他說道:“田將軍送來的聘禮,在路上給人劫了。”薛嵩大驚,問道:“是在什麼地方?”管事說道:“是在咱們潞州境內!”薛嵩道:“是什麼人劫的?”管事的道:“據說是金雞嶺那股強盜,還有一個少年,聽說是段矽璋的兒子……”薛嵩大怒,“哼”了一聲,道:“又是這小賊!”那管事的莫名其妙,繼續說道:“田將軍派人前來知會,說是在咱們境內失的,請大帥負責緝拿;他還說,大帥若然不夠人用,他有‘外宅男’三千人,願意盡數開來,協助大帥。”
薛嵩面色鐵青,揮手說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你道薛嵩何以面色鐵青?原來田承嗣招募有武士三千人,編為一軍,號為“外宅男”,他說要把“外宅男”盡數開來,那就是立下心腸,藉端生事,要併吞薛嵩的潞州了,薛嵩焉能不又氣又驚。
史若梅從屏風背後出來,掩蓋下住臉上的喜悅,說道:“爹爹,這事好得很啊!”
薛嵩氣惱之極,說道:“天大的禍事來了,你還說好?你不聽見那管事的說。田承嗣要把他的外宅男盡數開來嗎?”史若梅笑道:“他送來的東西被人劫了,這不正好嗎?你沒有收到他的東西,說來退親就易辦得多,不必將禮物抬來抬去,女兒也走得安然。”
薛嵩給她弄得啼笑皆非,半晌說道:“線兒,你不願嫁到田家,也不該對我說這些風涼話。你不為我想想,他現在失了聘禮,怎肯與我干休?他說要與我會同捕賊,這分明是一個藉口,捕賊是假,想併吞潞州是真,他把外宅男開來,你叫我如何應付?”
史若梅道:“正因如此,爹爹,你就不怕得罪他了。何不讓女兒去試一試,說不定可以弭禍患於無形。”薛嵩心意已動,想道:“這也說得有理,事若成功,可能嚇得田老大不敢動手,事若不成,最多送了紅線的性命,反正她又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當下,取出了節度使的金印,假惺惺道:“田承嗣的節度府武士如雲,你此去可得當心。唉,倘有他法可想,我也不忍要你冒險。”史若梅在信上蓋了印,說道:“孩兒自會見機行事,爹爹放心。多年養育之恩,請受孩兒一拜。”一拜之後,便即飄然而去。薛嵩心頭鹿撞,患得患失,他也知道從此要失去這個“女兒”,但卻也不無欣慰,“這孩子倒還厚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仍未忘記要給我報恩。”想起從前自己是怎樣對待她的父母,不覺臉上有點發燒。
史若梅出了節度府,頓覺海闊天空,“從今之後,我也是江湖兒女了。”喜悅、悵惘交織心頭,“以後倘在江湖相遇,他大約不會再看輕我了吧?”自從她知道了段克邪是她的未婚夫婿之後,她心裡頭翻來覆去的想著的就是他!她一時歡喜,一時憂愁,“他人品好,武藝高,相貌也很英俊。這樣的男子確實是世間少有。”想到這樣的男子可能就是她的丈夫,她不由得滿面紅潮,心底暗暗歡喜;但一想到甫相識便決裂,“這夫妻的情份只怕就此斷了!”心裡又不禁暗暗愁煩。
史若梅兼程趕路,七日之後,到了魏博(今河北大名縣)。唐代的社會風氣,對於男女間的關防並不如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