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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的人答道:“咱們是撫臺院上的人,快些開門。”
蘭月聽是院上的人,不知為了何事,嚇得心頭亂跳,那門外的人又催著快快開門,要待不開,如何使得,只好硬著頭皮,將門開了,見是一個戈什,蘭月便請他進去。那戈什進了堂前,就對蘭月說:“你是惠故道家中什麼人?”
蘭月道:“我是惠道臺的女兒。”
那戈什說:“原來是惠小姐,失敬了。”
蘭月問他到此何事。他說是奉撫臺大人的命,送給惠故道奠儀二百元。撫臺的意思,勸惠故道的家眷,早些打點回京,不可在此流落。”
說罷便掏出二百元一個包兒,放在桌上。蘭月千恩萬謝,說了許多好話。那戈什要討一張謝帖,蘭月便叫桂祥去寫。可憐那桂祥雖讀了幾年書,卻全不讀在肚裡。這時要他寫謝帖,真是千難萬難。寫了半天,還寫不成一個格局,蘭月心中好氣,到底還是她聰明。她平日常看在眼裡,當下就寫了一張謝帖,交與那戈什去了。蘭月捧了二百元錢,走到她母親床前,把撫臺送來的話,對她母親說了。佟佳氏一見銀子,白亮亮地堆在床前,不覺發怔,有了銀子,病也好了。便和蘭月商量打算盤靈柩回京。蘭月又將周伯伯請來,託他辦理僱船盤柩的事,周伯伯見他們孤兒寡婦,十分可憐就滿口答應替他們去幹。周伯伯出去,僱好一隻大船,由安慶送到清江浦,共大洋一百六十元。又僱了十二個抬棺材的苦力,又要二十四元錢。這二百塊大洋,已去了一百八十四元,只剩下十六塊洋錢。再要還帳,相差得很遠。就單說房租,已欠下一年零三個月,就要還房東一百五十元,其餘的米館、柴行、油坊、醬園、布莊等等,都向他母子要債。五塊的,十塊的,零零碎碎統算起來,也要二百元的光景。若不還清,一定不放他母子離開安慶。佟佳氏仍是無可奈何,一籌莫展。這也是合該有救,顏撫臺送了二百元奠儀,這個訊息,不到三天,就傳遍了全城。那些文武官員,她有疑惑顏撫臺與惠徵是老朋友的,也有知道顏撫臺是動了惻隱之心的。從前惠徵初死的時候,蘭月同周伯伯向他們告幫,他們雖是不肯,但是現在看撫臺竟送了這大宗的款項,他們也不能不送,不要被撫臺說他們毫無寅誼之情。況且藩臺又送了三十元在前,他們也不能少送。就從臬臺起,你三十,他二十的送過去。蘭月見送禮的人太多了大有其門如市之概,寫謝帖是萬來不及,趕快去印。忙了四五天,統共收了七百多元的奠敬。接著又有外縣的府道,送了不少,共收足了一千四百餘元,佟佳氏便替惠徵開了一天吊,文武官員前來祭奠的也不少。總算惠徵死後,又出了一次風頭。到了第三天,佟佳氏把行李都已收拾停當,便帶著蘭月桂祥蓉兒三人,上了船,周伯伯也送到船上,灑淚而別,直在岸上等著開了船,看不見船影,方才回去。這裡佟佳氏們所坐的船,從安慶開起,早行夜宿,走了許多日。一船孤寡,看在佟佳氏的眼裡,好不傷心。她想起丈夫在日,帶著他們在蕪湖上任的時候,那些文武官員,在碼頭上迎接,是何等的威風。如今狼狽而回,伴著靈柩回去,又是何等的悽慘。想來想去,總是流淚,幸虧蘭月,是天生純孝,一路上揀些小說,講與佟佳氏聽,以破愁悶。光陰迅速,不覺已到了採石磯。這一天正是北風怒號,江流滾滾,那水面上的波濤,好比千軍萬馬,趕殺過來一樣,耳邊聽得嗚嗚的響,和鼎沸的水聲。這時正在夜深,蘭月母子四人,甜覺方濃。蘭月忽然得了一夢,夢見一個古裝的女子環佩釘鐺地,走進船艙,對蘭月說:“你們快醒,大禍臨頭,逃命要緊。”
只說三句話,就不見了,蘭月猛然驚醒,嚇得一身冷汗。再聽窗外的波濤,萬分險惡,蘭月忽然覺悟,莫非今晚有翻江覆舟之災?這個危險,真非同小可。趕緊她把母親喚醒,又將桂祥蓉兒推起來,蘭月將夢中的話,對佟佳氏說了,佟佳氏慌得沒有主意,桂祥蓉兒嚇得直哭。蘭月倒十分鎮靜,走出艙外,叫船主進來,這時船主正因風濤洶湧,指揮著船上的人拿穩了舵,還想漸漸地前進。蘭月對船主說:“船老闆,這樣大的風浪,咱們的船,萬不可走了,最好揀個地方,先停下來避風,免得出什麼兇險。”
船主也很贊成,對蘭月說:“小姐,我也是這樣的打算,只是此地無岸可靠,就是沙灘,前面便是採石磯,就可以停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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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月催他趕快地開。船主答應一聲,走出艙外,說了奇巧,忽然一陣狂風,把那船吸得箭也似地,走得極快,不到半個時辰,已到採石磯。只見前面一座烏黑沉沉的東西,就是採石磯的山頂,船主忙將船靠了岸,蘭月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