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漿淌落滿身,然後他靜靜看著寧缺,從壺中緩緩抽出一把鋒利的劍。
鐵箭再至。
他再避。
他再次回來。
他看著寧缺身後的箭筒,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還有幾根鐵箭?”
寧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滿是汙垢與鮮血的臉上,神情平靜地令人驚歎。
這裡不是長安城,他無法借取驚神陣磅礴的力量,桑桑也無法像當年那樣,給予他無窮無盡的昊天神輝支援。
沒有師長的遺產,沒有昊天的啟迪,只有自己。
酒徒沒有指望能夠聽到回答,他知道寧缺只剩下一根鐵箭,勝利就在眼前。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確認,寧缺的箭,根本無法射中自己。
寧缺繼續發箭,普通的羽箭。
小鎮裡,響起淒厲的羽箭破空聲,箭聲是那樣的密集,竟彷彿沒有斷絕處。
嗖嗖嗖嗖!
嗤嗤嗤嗤!
噗噗噗噗!
羽箭離開弓弦,以恐怖的速度,準確無比地射向酒徒,撕裂空氣,撕破黑夜,無數箭影,甚至要將昏暗的小鎮照亮。
箭影箭風箭嘯裡,酒徒身形如魅,拂袖如舞。
無論寧缺的箭再快,再如何準確,就是射不中他。
因為他真的太快了。
……
……
街道上一片安靜。
到處都是箭。
當鋪的破簷裡,斜斜插著箭。
米店的石階裡,深深插著箭。
青石板上,羽箭射出了蛛網般的裂痕。
能夠射進堅硬的石頭,可以想象寧缺的箭道,現在究竟霸道到了什麼程度。
這樣的箭法,卻依然沒有射死酒徒。
寧缺保持著挽弓的姿式,沉默地瞄準著酒徒,沒有松弦,雙臂因為先前的連環射消耗過劇,有些微微顫抖。
他身後的箭筒裡,只剩下數枝普通羽箭和一枝鐵箭。
酒徒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有本事,你就射中我。”
寧缺沒有說話,因為他確實射不中他。
因為他的沉默,酒徒笑了起來,笑容裡有很多嘲弄和不屑:“你射啊。”
寧缺沒射,也沒有放下鐵弓。
他在等。
他在等酒徒不能來回無距的那個瞬間。
酒徒站在書畫鋪前,鋪裡昏暗的燈光,透過窗紙,落在他的臉上,有些斑駁,看著就像是秋天沒有離開梢頭,卻被秋雨浸了數日的樹葉。
忽然間,有道強大的陣意,從他臉上那些斑駁的光影裡生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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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垂幕之年 第六卷忽然之間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把劍(下)
斑駁的光影,來自窗紙上的縷花。
門是房屋通往外界的通道,窗似乎也是,其實不然,窗只能讓目光透過,更多時候,代表的是囚禁,比如幽閣裡的小石窗,意味著絕望。
那道陣意,也是囚禁,全無徵兆地生出,瞬間便要罩住酒徒的全身,從臉到青衫再到他腳上那雙布鞋,一朝陣成,他便再也無法離開。
寧缺在街那頭,舉著鐵弓瞄準他,如果他無法離開原地,被這道陣意鎖死,那麼下一刻,等待他的便是死亡,毫無意外的死亡。
然而,就在那道斑駁光影形成的陣意剛剛生成的時候,酒徒便動了,他向後退了一步,鞋底落在青石板地面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雨水微濺,光影疏離,然後散開,隨著被他一腳踏成碎片的青石板一道散開,緊接著,書畫鋪前的石階崩散,崩裂的痕跡,迅速蔓延。
喀喇亂響聲裡,書畫鋪的鋪門上出現了數道極大的豁口,無論是門還是窗,都在瞬息之間變成碎木與片紙,梁木破折,煙塵大作。
整間鋪子,在煙塵裡坍塌,只是因為酒徒向後退了一步,他那一步退的時機異常精妙準確,正在那道陣意生而未成之時。
似乎,他在很久以前,就知道這間書畫鋪子裡有座陣。
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