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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農會徵用了一列火車前來省城,劫走陳子錕後立刻踏上返程,火車噴著濃厚的白色蒸汽駛出省城火車站,向北駛去。
軟席車廂中,龔大鵬向陳子錕介紹了江北的革命形勢,在學生為主的紅衛兵帶動下,工農群眾也覺醒了,組成革命隊伍造黨委的反,現在縣委縣政府已經被紅農會佔領,地委也散了架子,公檢法完全癱瘓,各單位的造反派各自為政。
“首長,您領著我們鬧革命吧!”龔大鵬意氣風發道。
陳子錕沉默著,列車如同鋼鐵巨獸一般急速轉動著歷史的車輪向前疾馳,不可阻擋。
第七十七章 大武鬥
陳子錕最終還是沒有答應龔大鵬的請求,因為他知道時代不同了,雖然表面上看是天下大亂,但權力依然牢牢掌握在最高領袖手中,軍隊依然保持著中立與忠誠,這種情形下,陳忠可以造反,龔大鵬可以造反,任何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造反,唯獨自己這個前江東王不可以。
因為,他們的造反都在偉大領袖的掌控範圍內,屬於人民內部矛盾,自己造反,那就是真的造反了,快七十歲的人哪還有二次創業的雄心壯志,平平安安度過晚年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抵達北泰後,龔大鵬等人回鄉下繼續鬧革命,陳子錕住進了高土坡家屬院,陳北的家並不大,只有兩間屋外帶一個小廚房,一家三口住著還算寬敞,一下住進三個親戚就顯得擁擠不堪了,無奈只好分成男女宿舍,馬春花和陳嫣陳姣兩個小姑子住大房間,陳子錕和陳北住小房間,昔日公館別墅房間無數,花園泳池齊備,如今只能棲身矮簷下,父子相對無語,唯有一聲嘆息。
唯一高興的是陳光,他很喜歡兩個姑姑,還有爺爺,爺爺雖然威嚴無比令人不敢靠近,但他有槍,十來歲的孩子最喜歡手槍了。
北泰的冬天很冷,高土坡上江風呼嘯,寒風從每一個縫隙鑽進來,馬春花生了煤爐取暖,家裡人多,到處亂糟糟的,兩個姑姑輔導陳光做功課,馬春花在廚房炒菜,陳北打了四兩淮江大麴,弄了點花生米,在小屋陪父親喝酒。
陳子錕道:“小北,城裡形勢怎麼樣?”
陳北道:“學生們鬧得差不多了,現在該工人農民上陣了,各單位都成立了造反派組織,名頭一個比一個響,當權派已經被打倒,現在全亂了。”
陳子錕道:“你們廠子呢?”
陳北道:“我們廠幾個刺頭也躍躍欲試,不過廠領導還能壓得住。”說著朝堂屋方向一努嘴,“春花帶過兵打過仗,不比一般領導,廠裡她現在全靠她鎮著。”
陳子錕喝了口酒,道:“春花不容易。”
“開飯了。”廚房裡傳來馬春花的喊聲。
冬天沒什麼蔬菜,就是大白菜,凍豆腐,鹽豆子,辣醬。
一家人吃了團圓飯,陳子錕打發兩個女兒回省城報平安,親自送她倆去了火車站,站前廣場上聚集了不少人,一打聽才知道,火車全線停運了。
無奈,只能走水路,北泰客運碼頭每天都有去往省城的江輪,速度比火車慢,但票價相對也便宜一些。
火車站到港口距離不遠,步行十分鐘即到,當看到港務大樓上巨大的紅色毛體字“北泰”的時候,就再也無法前行了,因為前面正在進行兩軍對壘。
港務局和船運公司的職工分為兩派,踢派正在進攻支派防禦的港務大樓,黑壓壓一片足有上千人,穿軍裝的,穿工作服的,穿便裝的都有,作為識別標誌的是胳膊上的紅袖章,字型不同,番號也不同,兩軍隔著二十步的距離,你進我退,我進你退,劍拔弩張。
忽然踢派隊伍後方響起哨子聲,造反派們頓時一擁上前,支派慌忙後撤,推入港務大樓,樓上窗子裡伸出無數把彈弓,泥丸鋼珠亂射,踢派前鋒被打得血頭血臉,丟下一堆爛鞋、木棍,匆匆撤回出發陣地。
坐船也走不成了,陳子錕只好帶著兩個女兒又回到了高土坡,兒子兒媳去廠裡上班了,陳光沒去學校,在家裡對著大衣櫃鏡子打扮呢,穿著爸爸的舊軍裝,正將一個紅袖章往胳膊上套。
“小光,你幹什麼,小孩子別玩這個。”陳姣上前扯下來紅袖章,見上面印著“少先隊執勤”的字樣,知道錯怪了侄子,訕訕道:“姑姑錯怪你了。”
陳光很納悶,為啥小姑姑對紅袖章這麼反感,但他不敢問,把這個問題藏在了心中。
傍晚六點,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兒子媳婦還沒回來,隱約聽到晨光廠方向有槍聲傳來。
夜裡十點鐘,廠裡來人捎信說紅鋼廠的踢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