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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令下,紅衛兵們迅速撤走,林文靜和劉婷鑑冰扶起了夏小青,檢查傷勢。
“我沒事。”夏小青嘴角流血,氣息很弱。
“快送醫院。”陳嫣放下槍道。
……
當陳子錕回到家裡的時候,院子裡只剩下一堆灰燼和殘骸,半個世紀的家當全部化為烏有,先是產業,然後是房子,最後是這些隨身的細軟,這些東西燒掉之後,陳家已經所剩無幾了。
夏小青的傷情不算嚴重,這倒不是小將們良心未泯不忍向老婦下手,而是陳嫣那一槍響的太及時了。
陳嫣在醫院威信極高,年輕醫生基本上都是她的學生,所以夏小青受到極好的照顧,紅衛兵只顧著衝擊黨委政府學校機關,顧不上造醫院的反,所以住在這裡還是安全的。
陳子錕坐在病床前,拉著夏小青的手責備道:“女俠,你還當是年輕時候啊。”
夏小青道:“老胳膊老腿,打不動了,要不是嫣兒在家,我這把老骨頭今天怕是就栽了。”
陳子錕嘆口氣:“以後這種事情怕是還會有,再動手的時候,一定先把領頭的放倒,不下狠手鎮不住人。”
夏小青道:“他們還是孩子啊……”
陳子錕無語,只能安慰夏小青好好養傷,讓鑑冰劉婷林文靜她們輪流照顧。
出了病房,正遇到在護工的攙扶下上廁所的徐庭戈,徐廳長傷得重,頭上纏著繃帶,胳膊上打著石膏,走路一瘸一拐,見到老熟人,徐庭戈讓護工先走,問陳子錕:“有煙麼?”
陳子錕掏出兩支香菸點著,遞給徐庭戈一支。
徐庭戈抽著煙,看著遠方,久久不語。
“世道變了。”徐庭戈道。
“世道一直在變。”陳子錕道。
“但這次不一樣,我有些把握不住革命的脈搏了。”徐庭戈深深抽了一口煙,“國家主席被打倒了,失去了人身自由,中央很多高階幹部,包括元帥在內,都被揪鬥,你說,**他老人家究竟想幹什麼?難道就這樣縱容學生們鬧下去麼?”
陳子錕淡然道:“亂了好啊,亂了敵人,鍛鍊了群眾。”
徐庭戈苦笑搖頭:“想不到啊,連你鐵骨錚錚的陳子錕也會背幾句語錄了。”
陳子錕道:“好好養傷吧,少陪。”轉身離去。
徐庭戈悵然若失,他和陳子錕認識快五十年了,前四十多年一直被對方壓著,這兩年才揚眉吐氣,可這種優勢似乎保持不了太久,在翻天覆地的文化大革命面前,所有人又都一律平等了。
陳子錕回到戶部街十七號,院子裡冷冷清清,一片狼藉,鍋裡沒飯,屋裡亂七八糟,被褥都被扯開,棉絮滿地,牆壁也被鑿了幾個洞,紅衛兵們抄家很有一套,陳家的存摺、現金、糧票都被他們偷走了。
黑暗中,門外傳來一個冷峻的聲音:“陳子錕,市高校紅衛兵聯盟通知你,明天上午八點到市體育館接受群眾批鬥,到期不至,後果自負。”
第七十四章 萬人體育館
等陳子錕開啟門的時候,人已經走遠了,戶部街十七號門上貼了一張油印的通知書,名字是手填的,可見明天的批鬥大會不止陳子錕一人參加。
“爸爸,你千萬不能去。”陳姣嚇壞了。
陳子錕淡淡一笑:“去,一定要去,我倒想看看,這幫孫子有多大本事。”
第二天上午,省城體育館外人滿為患,來自各學校、各單位的紅衛兵組織匯聚一堂,召開振奮人心的萬人批鬥大會。
體育館內早已座無虛席,臺上站著一幫老人,平均年齡在六十五歲以上,每人脖子上都掛著一塊沉重的鐵牌子,頭上戴著紙糊的高帽子,如同閻羅殿裡跑出來的老鬼,他們身後站著威風凜凜的紅衛兵小將,叉腰怒目,不可一世。
會場到處張貼著標語口號,主席臺上方高懸**像,上千人一起高唱革命歌曲,氣氛十分熱烈。
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聲中,一隊女紅衛兵排著整齊的隊伍走了上來,一水的綠軍裝紅袖章紅寶書,細細的小蠻腰上扎著武裝帶,黑布鞋踏著正步,小臉上充滿虔誠與肅穆,一邊正步走,一邊喊著口號:“革命無罪,造反有理!”腳步將地板踏的山響。
歌曲慢慢停下,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些英姿颯爽的女紅衛兵身上,一個戴高度近視鏡的男生抱著手風琴在舞臺角落裡彈奏起《在北京的金山上》,女紅衛兵們在音樂聲中跳起了忠字舞。
忠字舞簡單易學,動作模仿機械運動,只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