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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聲悶沉的響。
屋門口的雪人被她一氣呵成壯烈擊飛。
剎那,她的小雪人自爆般激烈炸濺,迅速打溼房東一身,鋪天的雪屑甚至精準過頭地,甩進房東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裡。
“你的存在,讓我的雪人也很不開心。”
盛欲單手支著高爾夫球杆,居高站在門階上,一側唇角彎起,笑眼頑劣,“它請你,閉嘴。”
房東滿嘴髒雪,抓狂得跺腳連聲尖叫。
“媽媽!”
這時,女人八歲的小兒子忽然從家裡跑來,問句像連珠炮似的從他嘴中滾出,
“媽媽,她會搬走嗎?那個富豪什麼時候買我們的房子?我們將會有很多錢對嗎?”
沒顧忌,也沒禮貌。
像他母親一樣。
“呸呸呸……”房東還在瘋狂噴吐嘴中汙雪,聽到小兒子口無遮攔,無形暴露出她多日挑刺的意圖,難免心虛,鬼祟地瞄了眼盛欲,阻止道:“閉嘴,小子!”
“快點媽媽!我想要全套Nerf Guns,還要一張獨立蹦床!”
男孩完全不懂母親的窘迫,伸出手指向馬路對面,心急地吵鬧著,
“看啊,那個富豪的車就在那裡!”
那個,富豪的車……?
盛欲眯起眼,追隨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
馬路對面早已空無一物。
但,厚軟綿融的雪地上,尚殘留著兩道粗糲深刻的胎痕。
這讓她很快恍悟。
是那輛越野車。
那輛狂野奢昂的喬治巴頓。
難怪,她親愛的房東太太,如此迫不及待地攆她走。
……
還剩半小時。
沒時間再理會那對母子,盛欲飛奔著離開家。
天地在雪色裡是同一種蒼白,路上幾乎沒有行人車輛,盛欲狂跑小半公里才打上計程車。
上了車,卻連緩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匆忙報給司機地址,盛欲從包裡抽出畫板立在腿上,夾好還未完成的畫作,摸出單塊顏料盒,摳開凍硬的蓋子,長杆畫筆用力打兩圈蘸暈均勻。
參展的畫作還差最後幾筆。原本打算昨晚下班回家收尾,但她一整天跟著導師再三確認展會程序,等折騰完又是後半夜,累得她到家倒頭就睡。
盛欲這些年越來越拼了。
當初在國內,英年早婚的她,在大三那年突然申請了留學交換生名額。
沒人知道她是為什麼,甚至來不及完成離婚手續,就離開新婚丈夫匆忙出國。
腦海浮現那一位,最是桀驁難馴,卻又冷於蒼山負雪不可攀的男人,盛欲倏然怔了筆觸。
明明是最親密的法律關係,卻各分西東,五年來互相靜默,杳無音信。
當年她個人風格獨特鮮明,也夠勤奮,專業課門門拔頭籌,因此名額很快就批下來。
之後,從俄羅斯到挪威,盛欲一路冒雪北上。
期間有幸得到女導師賞識,盛欲研究生畢業後,仍被她留在身邊工作實踐,凡有機會便為圈內外各界翹楚引薦。
包括這次北約範圍的心腦疾病公益畫展,也是導師傾情帶領,給了她一個參展名額。
畫畫的時候,盛欲異常安靜。
單手扶穩畫夾,信手拈來地起筆,畫刷行走漆黑紙布送出簌簌沙響,不同層次輕重疊塗,青白線跡像被灌注意識般造勢遊走。
她略低著頭,構思的神色專注,半張臉蛋匿掩在蒼綠格紋圍脖裡,只露出一雙剔透漂亮的眸,好似盈承著星子絢璨,靈動又飽含野性,纖密眼睫垂下柔軟陰翳,額角碎髮微亂散落。
全然不同於幾分鐘前,手持球杆暴打雪人的狠惡不馴。
看上去甚至有兩分乖。
沒多會兒,輪廓逐漸顯現在她每一筆的下落,線條軌跡嫻熟流暢,不疾不徐地剝露形體,
眼看將要繪完最後兩筆——
一陣嘶嘯的轟鳴聲猛然抓緊耳骨。
側後匝道傳出頂級卓越的引擎轟鳴,內燃機缸體內壓力爆破,聯同渦輪高速傳動,尾噴的高溫烤化雪跡。
那部純黑越野車衝破茫白飛雪,以猛獸撲獵之勢匯入主幹道。
聽到後車追至側畔的聲響,盛欲下意識抬眼看去。
偏巧計程車前輪壓陷一塊裂冰,發生側滑。
她在司機的驚呼裡感到劇烈顛簸,慣性作用懟著筆直接歪出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