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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的廣道循矩而行,只餘下曲裾深衣自地面拂過的沙沙聲,驕陽下奢華的一切是那樣華麗誘人卻又隱纏著一縷說不出的悽哀。
那是姬恪最初的記憶。
他生在宮中,長在宮中,十一歲以前他的一切都被北周皇宮烙下深深印記。
他記得從母妃居住的霜華殿到父皇的寢宮一共要走一百二十七級臺階,路過三座宮殿,繞過七個迴廊,就算是用跑的,這麼一長段路他也要走上半個時辰,而父皇卻時常來看母妃,會賞賜母妃漂亮的衣裳和精緻的首飾,也會指點他的功課。
那麼遠的路,父皇走過來一定很辛苦,如此不辭辛勞,父皇一定是很愛母妃的。
小時候的姬恪這麼認為。
然而他不知道,父皇是帝王,即便在後宮也是乘著龍輦的。
而且……如果真的那麼愛,又怎麼會讓母妃住在後宮中最偏遠的宮殿,常年鎖居深宮,整日對著的只有奢靡的傢什和高闊的宮牆。
母親是真正才貌雙全的女子,在那一方冷寂的空間裡,手握書卷,捧茗香茶,她教會他如何唸書,從書上的每一個簡單的字起,一筆一劃,一個音節一個音節,溫柔而慈愛。
他永遠記得那個溫婉的音調,合著那樣的聲音,伴他在霜華殿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日夜。
那個不大的殿宇,有他,有母親,還有云姨,曾經姬恪的所有也不過如此,他滿足於簡單的生活,從未想過離開,更未想過那更遼闊更遙遠的水墨山河。
江山予誰,又與他何干?
但有些事卻偏偏非人所能預料。
七歲,他進了蒙學。
太傅講學,底下做了一排排的皇子公主,身邊皆伴著名臣子弟做伴讀。
他孤零零的獨自走進學堂,又孤零零的等著雲姨帶他回霜華殿,耳畔是其餘皇子公主的嬉鬧聲,他曾試圖加入他們,但最終未去嘗試,母親說過——人生在世,別人如何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挺直脊樑做人,於心無愧便好。
然而,不知何時,以他所謂的大皇兄為首的子弟開始以捉弄他為樂。
他們最常問的問題是:“你是哪家的野種?”
他的身體裡流著一半前朝的血,這是個禁忌,不能說亦不能解釋。
唯一不會奚落嘲弄他的是蘇相家的公子,蘇相是朝中中流砥柱,沒人會去得罪,看似吊兒郎當的蘇公子曾向他提議要做他的伴讀,最終被他拒絕……朝中亂如渾水,他不想節外生枝。
不過是被羞辱而已,又能如何?
但差異又何止羞辱,父皇去太學檢視,單獨考察大皇子姬止,誇完亦是如雲獎賞,二皇子姬躍不甘,向父皇抱怨,父皇笑著給他也補了一份賞賜,姬恪站在末尾,父皇卻似從未見過他,視而不見般掠過。
隔些時日,父皇再去看母妃的時候,對他又是一副慈父模樣。
他終是明白……父皇的寵愛只在這霜華殿,出了這個殿宇,他只是父親眾多無望皇位的皇子之一。
他憤憤的將自己的發現告訴母妃,委屈湧上心間,母妃卻只是溫柔攬著他,低聲道:
“恪兒,你父皇是愛你的。”
“恪兒,不要管其他人怎麼說
“恪兒,你的身上留著最高貴的血,你該驕傲的活著。”
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母親的話,他信,只是不甘。
他認真學習四書五經,經策典論,讀遍百家詩,一遍記不住便再記第二遍、第三遍直到記住為止,遇到不會的便反覆思索推敲,實在不會便再去問太傅。
他被傳作神童,七歲作詩,八歲熟讀四書五經,九歲便敢與教習的大儒爭辯。
所有的授課師傅都誇他聰慧過人,可堪大用。
那時的他,尚不會斂卻鋒芒,亦不會韜光養晦,他只是在等著他的父皇如同誇耀大皇兄般誇耀他。
然而,在那之前,先找上他的卻是他名義上母后,許皇后。
美麗雍容的許皇后請他吃點心,一整盤的酥餅,做的精緻誘人。
即便再遲鈍,他也知道,這點心不能吃。
他打翻食碟,不肯吃,許皇后臉色一沉,極怒讓他跪在階前,自日中到日落,何時反省自己衝撞了皇后的罪過何時起。
他倔強的咬著唇,一言不發跪著。
腹中飢餓,疲累交加。
夜色下,他恍惚看見一個女子抱住他,跪在他的身側。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