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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含珠熟練地幫妹妹穿衣服,從裡到外,厚厚的斗篷裹得嚴嚴實實。小姑娘睡得沉,乖乖巧巧任姐姐擺弄,含珠彎腰給妹妹穿鞋時,餘光裡看見有人走了進來。
“好了?”程鈺站在門口問。
含珠看看妹妹紅撲撲的小臉,目光落到了蜷縮成一團的壯壯身上,毛茸茸的小狗崽兒,緊挨著枕頭,像是要守護主人。眼睛發酸,含珠輕輕摸了摸壯壯的圓腦袋,垂眸求他,“把這隻狗也帶上,行嗎?凝珠喜歡它。”
到了京城,她跟妹妹就不能在一起了,妹妹身邊有個伴,她多少都能安心些。
想到姐妹即將分離,妹妹受了委屈她都不能再柔聲哄她,含珠心中一片酸楚。
程鈺皺眉看那狗,嫌帶走費事,轉眼看到她瘦弱肩膀顫抖,分明又哭了,自知這次太過欺她,便沒有拒絕,小心翼翼將凝珠扛到肩上,另一手抓起黃毛小狗崽兒,快步走了出去。
含珠側耳傾聽。
腳步聲遠,萬籟俱寂。
怔了會兒,看一眼才住了三晚的屋子,含珠認命地收拾東西。父親最驕傲的藏書字畫,母親親手為她們姐妹做的早已不合身的小衣裳,一樣裝成一個包裹。剩下的她想帶走,他也不許吧?
錢財……
銀票居多,她想給張叔一家留些,怕被火燒了白搭,只好都放到包裹裡。點點箱籠裡的銀錠子,將近百兩,算上她提前給張叔買宅子用的錢,夠張叔一家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首飾裡面,含珠將母親留給她們姐妹的挑了出來……
程鈺很快去而復返,看看炕上的兩個包裹,“都在這裡了?”
含珠默默點頭。
程鈺一手拎一個,轉身道:“跟在我後面。”
妹妹都落到了他手中,含珠只得乖乖跟著。
眼看要走出堂屋了,程鈺突然回頭,看她一眼,停下道:“去披件斗篷,病了誤事。”
含珠看看自己身上,苦笑,回去挑了件雪青色狐毛斗篷穿好,兜帽也戴上,掩住半張臉。
天空一輪銀鉤殘月,他大步在前面帶路,她茫茫然跟著。後門已開,他堂而皇之走了出去,門外果然停了一輛馬車,黑馬四蹄都裹了消聲的布。
“二爺。”陳朔迎了上來。
程鈺將包裹放進車,轉身對含珠道:“進去吧。”
含珠低頭行到馬車前,程鈺見陳朔忘了將凳子擺好,伸手要扶她,還沒碰到人,她側過頭,人也避開了,無聲拒絕。
程鈺的手在空中滯了一瞬,才若無其事放了下去。
陳朔見了,識趣將木凳搬了出來。
含珠自己爬上馬車,車裡掛著燈,凝珠躺在坐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車板上鋪著一層氈毯,含珠席地而坐,沒有去拿一旁放著的不知冷熱的湯婆子,就那樣戀戀不捨地凝視妹妹熟睡的小臉。
車外程鈺低聲吩咐陳朔,“我在城外等你,你小心些,放完火馬上離開。”
含珠心頭一跳,猛地掀開簾子,“春柳秋蘭怎麼辦?”她們兩個中了迷.香啊!
程鈺背對她回道:“我不會要她們的命。”
含珠還想再問他如何保住春柳秋蘭,卻見他的屬下從牆根底下扛起什麼走進了後門,藉著慘淡月光,她只看出來那好像是一大一小兩個人……
“那是從亂墳崗挑出來的屍首,與你們姐妹身形相近。”程鈺平靜地解釋。
張叔他們發現屍首,才會相信兩個姑娘是真的死了。
耳邊傳來她泛嘔的聲音,程鈺無動於衷,等車裡恢復了平靜,他跳上馬車,“坐穩了。”
含珠無力地靠著車壁,恍恍惚惚,如失魂落魄,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城門開啟的悶響。眼裡漸漸恢復生氣,含珠隔著車簾喃喃問:“你怎麼做到的?”他功夫好,脅迫一個小知縣並不太讓人吃驚,可府城這麼大,他居然有本事讓知府為他夜開城門?
她聲音低,程鈺卻聽到了,淡淡道:“我有屬下,迷昏了守城官兵。”
含珠想到了他的身世,扭頭問他:“你姨父是侯爺,你又是誰?”
只怕不比侯府差吧?否則他怎會有這種本事?
多可悲,同行了一路,恨過他感激過他,卻對他一無所知。
進了京,這些她都會知道,程鈺也沒打算繼續隱瞞,停下馬車,他挑開車簾,看著她道:“我姓程名鈺,表字懷璧,我父親是靜王,母親是第二任靜王妃,已逝。你姓楚名菡,是我姨母之女,以後見到我,要喊我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