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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她坐下,拿起已經開啟的歷史書,試圖集中精神去讀它。但是她的目光又投向了那些老照片。那裡有我自己一個人的照片,也有我和雅丹的合影。其中有一張照片,裡面的雅丹還很小,而我只是嬰兒——可能那時我剛剛出生。她抱著我,爸爸在旁邊幫著她,媽媽則十分擔心地看著,好像雅丹馬上就會把我摔下來,磕著腦袋瓜兒似的(可能她還真有點想磕我的腦袋)。還有以後的好多照片,那時我們都大一點了。她總是比我大三歲,總是我的大姐姐,我總是她煩人的小弟弟,揪她的辮子,讓她不舒服。
還有我們外出度假的照片,家庭生活照,過聖誕節時的照片和我們倆生日時的照片。有許多我們小時候的照片。還有全家福,我,雅丹,爸爸,媽媽,站在一起,對著新買的照相機自動快門笑。
看,我在這兒,我們都在這兒。我們以後再也不能聚在一起了。
我又感到難過了——但我沒有陷入這種感覺。我有使命,我得去完成我還沒幹完的事情。我得原諒雅丹,並得到雅丹的原諒。我不能讓雅丹在餘生中總是悔恨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要是在哪天死了,你準保會後悔的!”我曾對她說。
“你放心吧,我不會,”她回敬我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雅丹,”我說,“雅丹,我是哈里。我在這裡,就在你旁邊。但是你不用害怕。我現在是幽靈了,這沒什麼。這挺好的,什麼也不用怕。我永遠不會去嚇唬你的。我只是回來看看你,向你說對不起。你能聽見我的話嗎,雅丹?你知道我在這裡嗎?”
但是她又把目光轉移到歷史書了,拿了起來,翻了一頁。她不知道我就站在她身後,站得那樣近,幾乎都要碰著她了。
“我的手在你肩膀上呢,雅丹。你能感覺得到嗎?你能嗎?是我,哈里,別害怕。”
但是她還在繼續讀歷史書,一會又停了下來,拿起一支鉛筆,開始劃重點,在亨利八世,以及他的幾位妻子的名字下面都劃上了圈。
“雅丹——是我。”
這不管用。我沒有辦法聯絡上她。我想到了阿爾特,怎麼它一見到我,全身的毛就都豎起來了。我真奇怪,為什麼貓怎麼這麼敏感,而人卻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也許事情就是這樣,貓就是貓,人就是人,沒有什麼道理好講。
“雅丹……”
沒有任何反應。
她抬起頭,好像開始走神了,我想你平常做作業也一樣。她在看我四歲時候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正要吹蠟燭,她在旁邊幫我。
“噢,哈里,”她說。“噢,哈里。”
她伸手去摸了摸照片,就好像那不是一張紙,而是有血有肉似的。
X
我並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但是我能在該堅強的時候堅強。
你該明白,有些時候,你必須堅強。
71
我看見了桌子上的鉛筆。我記起了那片楓樹葉子,傑菲的圓珠筆,還有阿瑟控制的那臺老虎機。我知道我能行,必須行。
我把我的思想,我所有的思想,都集中在那支鉛筆上。
“求你了,”我集中一點地想,“聽話、聽話、聽話、聽話……”
它真的動了,鉛筆動了。筆尖向上升了起來,就在空氣中保持住了平衡,就像有一個幽靈手拿著它一樣——感覺上是這樣。
“我的天!”雅丹呼吸都急促了,她一下跳了起來,把身後的椅子都碰翻了。我想告訴她“別害怕,雅丹,別害怕。”但是我沒有精力去分神。我全力以赴,把所有精神都用在那支鉛筆上,把它從空中平移到墊板上的白紙前頭。
雅丹漸漸地不那麼驚恐了,只是等著,等著看。她雙手扶在桌子上,很用力,就像是想把它推走似的。
她沒有尖叫,沒有跑。她沒有叫爸爸和媽媽,只是站著,等著。她觀察到那支鉛筆開始向紙上移動了,越來越近了,她說:“哈里?哈里?是你嗎?”
我把鉛筆移動到白紙的正上方,讓它寫了一個字,“是”。
她沒有動,只是盯著鉛筆和它寫的字。
“哈里,”她說,“我太抱歉了,哈里,我為我所說的話道歉。自從你出事以後,我時時刻刻都想著這事。我無法挽回它。哈里,我真希望時光能倒流。我很抱歉,哈里。”
我讓這支鉛筆寫:“我知道,我也很抱歉,雅丹。”
現在寫出來的字,跟我生前寫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