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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邁厄島的浪漫之旅(2)
“當時,他用木棍打到我的鼻子上,聖彼得魔鏡掉入大海,消失在洶湧的波濤中。人魚帶著魔鏡走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荒涼的岸邊,孤苦伶仃,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我覺得自己根本不配給這本書留下一個完美的結局。”
年輕藝術家似乎已經到達了旅程的終點,但一位評論家的話語依然讓他感到吃驚,也讓他如夢初醒:“你已經讓自己的作品有了一個好名字:《到阿邁厄島東端的徒步之旅》,現在,你可以繼續前進了!”這正是疲憊不堪、已經耗盡想象力的作者讓讀者自己去完成第14章(沒有任何內容)的原因所在,當讀者回頭看這本書的時候,不管是什麼想法,都可以成為第14章的內容,一切取決於讀者的想象。如果讀者對此依然一團迷霧,主人公會說,“那麼,這最後的一章算是我欠您(讀者)的,我非常願意向您親自講述這一章的內容,如果您能賞光拜訪我的話,我會備感榮耀。8點至9點期間我都在家。但如果您是一位女士的話,我隨時恭候。祝你愉快!”
的確,《徒步之旅》顯然是在取笑19世紀初流行於丹麥的所謂追求溫順與和諧的小說。1891年,丹麥批評家喬治?布蘭迪斯也曾經對此進行了尖銳的抨擊,他對整個19世紀的丹麥文學採取了批判的態度,尤其是針對1800年到1830年期間丹麥浪漫主義在文學創新精神方面的匱乏。“在我看來,我們在文學中沒有能給予足夠珍惜的東西就是勇氣———對於作家來說,它是一種大膽表達其獨特藝術思想能力的勇氣。”布蘭迪斯把“勇氣”定義為一個藝術家無所畏懼、毫不動搖地去想象的能力。正如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的,在這種浪漫主義的思潮中,丹麥作家從來不會跌倒,當然也永遠不會讓自己受傷,因為他們總是把攀登布朗峰的任務留給別人。這樣,他們當然不會受到傷害,但是他們永遠也不會找到生長在山頂懸崖邊緣的稀世野花。
作為研究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作品的專家,在19世紀初丹麥文學的一片喊打、爭論和譴責聲中,喬治?布蘭迪斯應該不會看好《徒步之旅》,這麼說似乎有點難以理解。在這篇散文體小說中,安徒生從未讓自己的想象力達到霍夫曼那種令人如痴如醉的高度,也沒有像前3部詩集那樣肆無忌憚地擺出拜倫和海因裡希?海涅的姿態。但《徒步之旅》所具有的獨創性和突破性,卻正是布蘭迪斯一直追求的“最具勇氣的境界”。儘管這個境界只不過與阿邁厄島一樣的平凡。
不妨想一想這本小說華而不實的題目:《1828~1829年從霍爾門運河到阿邁厄島東端的徒步之旅》,按照這個基調,這本書的內容肯定要向讀者詳細描述一次通向阿邁厄島的探險。書名錶明,這是一次為期2年的徒步之旅,而不管是否真的有可能用2年時間去繞行阿邁厄島。令人迷惑不解的恰恰是故事所引用的年份。這本以現實為背景的小說是在1829年到來的36小時之後出版的,但卻怎麼包含整個1829年呢?我們在前面曾經提到過,答案是故事的講述者只用了5到6個小時,1828年末,在新年前夕的夜裡,主人公從書桌前站起來,然後故事持續到1829年新年的黎明,此時,他已經站在了阿邁厄東端的海岸上,才發現這14章小說的作者原來就是自己。換句話說,這個惡作劇式的題目向我們揭示了全書的浪漫主義基調:不是用壓抑感情的方法,而是釋放這種情感的方法去描繪一個人的教育。
安徒生從一開始就輕而易舉地抓住了這個教育的主線條,在書的開頭,主人公正在尋找能讓自己成為作家和男人所需要的素材,他離開尼古拉塔樓的頂層房間走向阿邁厄島。在股票交易所和克里斯蒂安斯堡附近,像所有的寓言故事中的英雄(和哥本哈根人)一樣,他同樣也遇到了大海(哥本哈根港)。在這裡,他必須為自己的旅行(及其一生)做一個至關重要的決定:這有關走哪一座橋才能到達阿邁厄島?他的人生應該選擇哪一座橋?到底應該選擇市民們常走的、筆直的科尼珀爾斯伯羅橋,還是應該選擇富於想象力的波希米亞人建造的不可預測的蘭奇伯羅橋?這是一個需要權衡理智與情感的重要選擇,也是安徒生在擺脫學校的身心摧殘之後所面臨的問題。我們的主人公僅僅用了數秒就在新年前夕做出了決定。他本能地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一個女人———高挑、白皙的女神———赫洛伊斯,她掌握著通往蘭奇伯羅橋的鑰匙。儘管這個充滿理性和母愛的女神站在科尼珀爾斯伯羅橋召喚著他,但我們的主人公和英雄還是拒絕走進這條理性主宰下的筆直的人生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