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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錦被上,烏黑的髮絲交纏在一起,像極了洞房花燭時的情景,他伸出手想要攬她入懷,卻能感覺到她的背脊頓時僵硬起來,於是只能將手撫進她的髮間,輕輕以指腹繞起一縷青絲。
晚霞如火雲燒上天際,又越過窗欞爬上了紗幔,床上兩人明明是近在咫尺,卻又如同相隔萬重,顧勳心中又苦又澀,腹中藏了千言萬語,最後只是化入一聲嘆息。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無用,我只想讓你知道,我從未想過要去傷害你,也從未想過要騙你,只是有些事我非做不可,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心意。”他坐起身來披衣繫帶,又轉過身,似是承諾一般,鄭重道:“我一定會幫你把玉面羅剎帶回來,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失望。”
薛玥聽到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房門被輕輕關上,才將頭伸出錦被,呆呆地望著門外,內心一片迷茫:她該不該遵從內心那一點微弱的期盼,該不該再信他一次……
第二日,九華殿內,華麗的宮燈照在顧勳的緋色官袍之上,更襯得他面容清俊、風姿卓絕。
明帝坐在桌案後,眯起眼望向他,道:“四日期限已到,你可查出了什麼?”
顧勳撩袍跪下,神情凝重道:“請陛下先恕臣死罪。”
明帝面色一冷,道:“朕向你問件案子,何必做出這要死要活得樣子,若查不出,最多判你個瀆職之罪,用不著這般惶恐。”
顧勳卻仍是低頭道:“但是接下來臣要稟報之事,卻是涉及到一位對陛下極為重要的內臣,臣擔心會被那人倒打一耙,因此只能先求陛下恕罪。”
明帝頓時來了些興趣,挑眉道:“哦?那朕就先恕你無罪,你來說說看,到底是什麼事?”
顧勳這才直起身子,手指向一直恭立明帝身側的李子澄,語聲錚錚道:“臣今日就是要控告司禮監掌印太監李子澄,在內廷中私設刑罰、草菅人命,那幾名太監為求保命,才犯下這樁驚世駭俗之罪。”
李子澄臉色劇變,怒喝道:“顧勳!你這麼說可有證據!”
顧勳卻只是冷笑,朝明帝道:“臣已將此案主犯帶至殿外,懇請陛下宣他入殿。”
明帝望了身邊氣得臉色煞白的李子澄一眼,淡淡道:“帶他進來罷。”
不出一會兒,小太監馮六就被兩名侍衛架上殿來,連日的酷刑讓他看起來瘦骨嶙峋,他用已經露出白骨的手指勉強撐在地上,泣訴道:“皇上饒命啊,奴婢有天大得冤屈要訴。”
明帝淡淡瞥了他一眼,並未開口。顧勳踱到他身邊蹲下道:“你已如願到了聖上面前,你有什麼想說得,就趕快說了罷。”
馮六又是委屈又是恐懼,聲音止不住地發抖,卻尖銳地如同一隻利箭:“是李公公!他欺上瞞下,中飽私囊,平日裡對我們多方剋扣,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上個月,奴婢的同僚趙羽心中不忿,潛入他府中盜走了一樣極為重要的證物,誰知還沒來得及上告,就被李公公捉去囚禁至今。李公公在他身上拷問不出線索,就懷疑我們都有份參與,一連抓了兩三名太監回去審問,各個都是有去無回。但他卻將所有的訊息都封鎖下來,只說那幾人私自出宮回鄉,又找人頂上了他們的職位。奴婢心裡明白若他找不到那樣東西,這火遲早有一天會燒到自己身上,為求自保,唯有破釜沉舟出此下策。”
明帝手指在桌案上輕叩,道:“哦?那是什麼下策。”
馮六稍稍猶豫了一會兒,然後似是下了決心道:“我說服其他幾人替我掩護,那晚殺了陳安,在他手上刻出批紅的樣子,又將他的屍首懸在宣室殿正對北門的地方,太陽昇起時,正好能在地上形成一個“囚”字的陰影。這一切就是想向皇上您申訴,掌印太監劉子澄私自囚禁了一人,而他手上掌握了劉公公貪贓玩法的關鍵證據。奴婢知道,這次是罪無可恕,但是就算要死,也想要死個明明白白。只懇切皇上看在我們有冤難訴的份上,饒了那幾名同僚的性命吧。”
李子澄面色慘白,踉蹌地上前幾步,指著他的頭吼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然敢和外人聯手誣告上級!”
馮六抬起頭毫不退縮道:“皇上大可去查,司禮監內連趙羽在內,最近是否少了三名小太監,那都是被他給私自處置了啊!”
劉子澄氣得渾身顫抖,也跪下道:“皇上斷不可聽他一人所言就懷疑老奴啊,老奴一向忠心耿耿,怎麼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馮六在大理寺呆了幾日,顧勳今日帶他上殿指認老奴,只怕是早有籌謀、別有用心,還望聖上明察啊。”
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