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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詔獄,陰森晦暗中混著淡淡的血腥氣味,遠處隱隱傳來幾聲呻吟,石壁兩旁燭火搖曳,在地上拉出一道修長的影子。顧勳一步步走在略帶潮溼的青石板上,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在很多年前,他也是這樣一步步走向宋毅的牢房,然後親眼看見自己的恩師被殘害致死。那時,他曾以為這遮天蔽日的黑暗,再也不會有終結的那日。而今日,他的雙目有些溼潤,忍不住在心中默唸道:“老師,你看到了嗎,你所堅持的公理和正義,終於有得到昭彰的一天。雖然,來得遲了一些。”
自李元甫被押送回京,參奏他的奏章便如雪片般飛來,謀害忠良、侵佔田地、貪贓斂財……樁樁件件罄竹難書,明帝終於勃然大怒,下令此案無需再審,直接定了日子將其問斬。聖旨一出,有人舉手相慶、有人惶惶難安……內閣次輔葉茂則被提為首輔,一上任便一改往日老好人的作風,開始雷厲風行地整飭朝野,肅清李氏餘黨。景元十九年,在新任首輔與明帝的一系列鐵腕清算之下,曾經在朝中盛極一時的李黨終於被連根拔起。
顧勳的腳步在一間牢房處停住,蹲下身朝內望去,只見陰暗的斗室之內,李元甫盤腿坐在牆角,他頭髮花白,面容頹敗,寬大的囚服罩在削瘦的身形之上,使他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氣勢,看起來像個落魄而孤寂的老人。
李元甫抬起渾濁的眼眸,看清來人之後,自嘲地笑了笑,開口問道:“有酒嗎?”
顧勳搖了搖頭,隨意地席地一坐,道:“閣老如今這副模樣,若是再飲酒,只怕是熬不到行刑那一刻了。”
李元甫揚起頭來,努力維持著曾有的驕傲,冷冷道:“你以為,你真得勝了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裡投靠了誰。葉茂則那個老東西,我以前倒真是錯看了他,是我太過輕敵,才讓他有了漁翁得利的機會。但是你也莫要得意得太早,他的城府與野心根本不在我之下,他能利用你這條命來上位,有一天當你沒有用了,只怕下場會比我更慘。”
顧勳卻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好似一切他早有預料,“我拼上這條性命不是為了他,也不是為了我這身官服。六年前,老師曾在這裡對我說過,讓我守住心中的正義,和你們繼續鬥下去。這些年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從未違背過自己的良知,也逗無愧於本心。”他斜睨李元甫一眼,又嗤笑道:“不過這些你永遠不會明白。”他又朝前湊了湊,盯著李元甫字字句句道:“你在牢中這些日子可曾睡得安心過,可曾想過那些被你殘害過的魂靈,他們一個個都在四周看著你,等著你下去贖罪。”
他的嗓音低沉而魅惑,令李元甫不由地打了個冷顫,忍不住朝四周望去,只覺得陰森的暗處,好像真得藏著無數的臉孔,宋毅、杜氏一家、穆戎甚至還有李修文,他們都冷冷地望著他,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不斷朝他揮手。
李元甫面容慘白,將自己緊緊貼在牆角,轉過頭對顧勳怒目而視,顧勳見他嚇得魂不附體的模樣,向他投去同情的一瞥,撩袍起身道:“我今日是代表老師來送你最後一程,不過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到時候他自然會親自找你報仇。”說完,便嫌惡地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李元甫突然衝到鐵欄前大聲喊道。
顧勳頓住了步子,卻並未回頭,只聽李元甫以近乎哀求的聲音道:“你要達到得目的已經達到了,能不能把斌兒的屍骨還給我,就算我求你也好,幫我將他重新下葬,不要……不要讓他撲屍荒野。”說到最後他喉中已經哽咽,眼中藏著深深的渴望。
顧勳轉過身來,望著他慢慢露出笑容:“首輔大人的吩咐在下明白了,至於會不會照辦,在下就不能保證了。”
“你!”李元甫氣得目眥欲裂,伸手顫抖地指向顧勳,卻拿他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帶著笑容負手離去,然後頹然地垂下頭來,自陰影處發出一聲濃重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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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府的花廳內,葉茂則正煮著一壺茶,極有興致地賞著一朵剛盛放的牡丹。滿室的茶香與花香縈繞,讓他心情大好,抬眼望見顧勳已走到門口,便一臉熱情地迎了上去,笑著招呼道:“文昭你來了,快快進來請坐。”
顧勳躬身行禮道:“葉大人如今貴為宰輔,大可不必親自相迎。”
葉茂則朗聲笑道:“若不是你以身犯險,又怎能如此順利地清除李元甫及其奸黨,這件事,你可是大大的功臣啊!就算是派人夾道歡迎也是應當。”
顧勳卻只是淡淡笑了笑,道:“葉閣老何必如此客氣。”隨後又一臉肅然道:“實不相瞞,今日